只有云箫韶瞧得门儿清,李怀雍正教人收他们兵刃、衣伏留档上,回头追溯布匹、铁炼的源头,云箫韶却知道能查到哪儿去。
约摸不盈月前,她在正阳宫帮着徐皇后料理过一应春祭的物什,虽说这项是由头,徐皇后要紧还是召她过去说话儿,但她自幼是个伶俐的,一应礼器幡儿、祭服黑白束,她打眼瞧过就记在心里。
这会子她即刻认出来,乌衣人身上的白莲,那丝线是白玉藕花丝,宫里独一份儿。
这起子所谓刺客,且去查,三查两不查就能查到宫中尚服局,而尚服局是听命于谁?能是一句话说不上的徐皇后?不能,一定是执掌后宫的冯氏。
再看看乌衣人前后仿佛未卜先知,进退有素,今日这宴李怀雍常服,脑门子上又没写着“当朝太子”
四个字,他们偏准准地撞他近前。
云箫韶心中冷凝,怕不是她的好夫君,借的甚净莲教好壳子。
太子李怀雍,前有红绡梨被诬,后有望月楼遇刺,都与冯氏说也不清,即便仁和帝再是偏这心,也总不能坐视不理。
好,好筹谋。
张同知等不住告罪,额上冷汗岑岑,追击乌衣人的,各处扶补伤患的,却就那等赶巧,没逮着一个活口。
云箫韶随张娘子、韩大娘安置椅上,垂着眼睛不发一言。
她不去就山,山来就她。
“箫娘,”
众目睽睽李怀雍迳来,又俯下身,“那个碧容,是你遣去替我挡一挡么?”
满堂皆见,太子爷到太子妃边上絮絮安抚,亲昵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实际李怀雍加重三分语气:“太子妃,你观本宫遇险,毫不作为,是么?与宫中正月十五的灯宴一般。”
他说四个字:“作壁上观。”
又说:“自古说表子无情,本宫倒看着真正卖俏为生的表子倒有情有义。”
这话说的,岂不是说云箫韶表子不如?云箫肯韶耐他,眼儿一抬,轻声细语:“殿下,真正是遇险?听闻瘾癣并非不可伪造,今日这乌衣人莫不长着狗儿鼻?州府的人还没到就闻着风一溜烟逃遁,还干净一个活口没留下。”
她问她的好夫君:“殿下当真自等着妾搭救?不是自搭好的梯子?”
变了,真是黄桷木下睡和尚,一朝悟道化菩提,可不大变样儿?云箫韶犹记得上辈子嫁到东宫头几年,那是什么日子,李怀雍处处受掣肘,时时挨打压,如今倒好,先下手为强,灯宴上逼得冯氏亲信自戕,今日这着更厉害。
夫妻喁喁低语,真好似鸳鸯交颈鸾凤和鸣,他说一句:“你要看本宫死。”
她答:“我看殿下离死还早。”
他温声细语:“你果真想本宫死。”
她言笑晏晏:“殿下决计死不到冯氏前头。”
他眼睛里,越发幽沉,还待说什么,云箫韶霍地起身,冲他正正福一福:“碧容姑娘舍身相救,殿下可要好好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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