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再联想到方才少逡说的话,无需再问什么,大家心中都有了结论。
流熙了眼流焜,又着崩溃得不行的小姑娘,想问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最终,他低着头,所有的情绪都凝结在了话语中,他道:“是大哥不好,没有顾好你们。”
一个是几次死里逃生,自由坎坷的亲弟弟,一个是自幼帮他扛起担子,娇纵又令人心疼的亲妹妹,此时此刻,流熙仿佛只有把所有的一切的不对,都推到自己的身上,心里才好受一些。
南柚别过眼,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一幕。
流钰站在她身边,神情平淡,内心并没有什么触动。
他们才是一家人,他则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气氛沉闷起来。
南柚吸了吸鼻子,她慢慢走到流芫身边,伸手摸了摸她垂落在地面上的乌发,哑着声音道:“魇族的秘法,只能见拥有人之至深执念与梦魇,小六,你的梦魇,是那两句话吗”
在她话音落下去的一瞬,周遭的呼吸声都静了下来,南柚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一刻,流芫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的梦魇,亦是老三的梦魇。”
南柚将这层窗户纸揭开来,她闭着眼睛,似乎都能瞧见他们两个藏在这两句话之后,血淋淋的伤口和腐肉。
“小六,那个时候,你年龄尚小,不知话比刃更伤人,但现在,该懂了。”
南柚缓缓道:“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但知错能改,尚有挽救的机会。”
流焜手掌微握,又松,再握,如此反复,眸色重若浓墨,须臾,他身子动了动,目光凝在地上的两个小姑娘身上。
若是他足够心狠,此刻,他该转头就走。
但他留在了这里。
眼前闪过的,无非是那日归来,她拉着他袖子反复查,连声问他是否受伤时的泪眼朦胧,也是她捏着一束干巴巴白色小花递给他时,眼中的忐忑和期待。
血浓于水,饶是他无数次的告诫过自己,不该原谅,不该再信,也还是忍不住心有期待。
这一刻的沉默,每一息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捏住了,也拉长了,时间久了,像是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南柚抚了抚流芫的脊背,轻声道:“小六,数千年之前,你已令你哥哥难过了一次,今日,要让他难过第二次吗”
诚然,这一句话,重若山岳,直戳人心。
流熙不忍地别过眼,才想说算了,肩上便搭上了一只手掌,流钰对着他摇了摇头,无声说了四个字。
不破不立。
流熙便咬牙,忍着没吭声。
南柚的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刀,刺进了胸膛,疼痛难忍的,不止流芫,还有流焜。
流芫终于有了反应。
她哽咽着,摇头,再摇头,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余下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
流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面走。
南柚的手掌从流芫的手背上滑下来,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小六,你哥哥,在等你。”
也是最后一次等你了。
在流焜脚踏出包间门的那一刻,一只小小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眼睛哭得通红的小姑娘眼泪像是决堤了一样,毫不间断地淌下来,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合,心里的话太多,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句开始说起。
缓了一会,她哽咽着道:“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我那日、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其实不想那样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特别后悔,每一日都在后悔”
流芫哭得鼻子都不通气,哭音浓重,语无伦次,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心中的后悔,两句对不起不足以言明万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