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孤想见见你的师傅。”
“皆己所学书,其圣人即师事也。”
皇帝更为诧异,感到极为惋惜:“惜乎汝非儿郎也,不然必贤于国也。”
“陛下。”
沈榭秋郑重道,“虽复女子,情存社稷,本欲报效,女之有心,与彼一也。”
皇帝神色不明,沉吟许久,
沈榭秋一直沉稳地等待皇帝话,殿中静谧到了极点。
“善。”
“孤言而有信,传旨,沈氏女擢三品书史女官,掌校书奏事。”
沈榭秋亟跪谢恩,“叩谢陛下。”
沈榭秋退出殿外后,皇帝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能回神。
黄大伴儿毕恭毕敬地端上一盏茶,“陛下。”
皇帝抚着茶碗,问道:“你说,孤把她留下,是对还是错,她那张脸,会不会是个祸害。”
黄大伴儿是伺候他几十年的老人,一路看着皇帝从一个庶妃所出、不受重视的皇孙,到一夕之间成为皇太孙,到后来成为九五至尊的帝王,也见证了他是如何攘外安内,除了野心勃勃的摄政王极其党羽和狼贪虎视的诸王,对于当年昭王和王妃的事,他自是一清二楚。
“孤当年,为了不让昭王被傅家连累声名,才给了宋氏女那道圣旨,谁曾想,竟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
“陛下,王爷与王妃恩爱,一时走不出来,也属人之常情,况王妃性子和婉,定能理解陛下此举,全然是为了王爷好,不会有怨怼的。”
“况且……”
黄大伴儿压低了声音,“那药既然下去了,便是没有这件事,也要折损寿数的,这也是王妃的命。”
“孤把她放在身边,也是怕有人按捺不住性子,用她的身份大作文章,此事可大可小……”
“罢了,暂且如此吧,她也是有个有才的,总归在孤眼皮子底下,也不会有什么大乱子吧。”
沈榭秋在宫人的带领下,到了另一处小院安歇。
她躺在床上,想着今日的事,她知道,她赌对了。
踏进“沅芷澧兰”
院门那一刻,她猜到,因着她的容貌,容乐定然想要将她留在身边。
皇帝也定然不会同意,她借此机会面见圣颜,在皇帝面前,大胆陈述朝政利弊,目的就是为了让皇帝留下她。
傅家的真相,她要一点一点的查清楚。
所有害她家破人亡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从前她还是傅云君时,父母将她视作掌上明珠,又唯恐她日后嫁作人妇后受人欺辱,看人脸色,故假充男儿教养,诗书经典,皆是请大儒为师倾力相守。
她在读书一事上极有天赋,常常伴着男儿装,充作她二哥的书童,去书院窃学。
触及往事,就会从记忆里牵扯一大堆从前的人和事,有个清流绝尘的身影,带着年少的怦然,一晃而过。
觉自己想得太多,沈榭秋翻了个身,无声睡去。
裴淮霁自回到王府,吩咐过伺候的人不要来打扰。
他在书房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直至漏断时分。
今日遇见的那个与她极为相似的女子,让他痛如骨髓,念之,悔之,却不能见之。
容乐伤心,尚能无理取闹。
他比她伤痛百倍,却要死死压抑对她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