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酸酸地说:“今天方老师说,你高一的时候很不喜欢我。”
“就为了这个?偷听鬼。”
她触着她的下巴了,觉得好玩,像逗小猫,哑着的声音带轻柔的笑。
“都过去多久了,那时候刚认识,不了解你。”
“现在呢?”
“现在了解。”
“了解之后呢?”
她感到周予的问话是步步进逼的,像把她抵在身后栏杆上,要她吐出某句真言。
她想,这人太狡猾了,诡计多端的,毛绒外表下藏着尖牙,永远盯牢目标。
可她并未脱逃,甘愿献上一点甜头。
“……谁跟不喜欢的人躺在一张床上?”
“不是不喜欢,那就是喜欢?”
泳柔震了一震,手指点在周予的嘴唇上,也许是戳了一下,周予伸手来握她的手。
她轻轻地答嗯,随即感到不服,决定反咬一口:“不喜欢干嘛做朋友?”
“……跟喜欢其她朋友一样?”
港湾外忽然传来第三人的声音,添添在床上动了动身子,被吵醒了,声音囫囵:“你们在干嘛?”
泳柔想翻个身,后脑正正磕上床沿栏杆,咚一声,甚至有了回音。
添添彻底醒了,揉搓了眼睛要看仔细,“干嘛挤在一张床上?你们说悄悄话不叫我。”
她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她们从床上坐起来,不知谁起了头,谎称正在商量怎么溜出学校,只能接着把谎往下圆:周予让泳柔把虞老师开的放行条拿出来看,放行条是影印的,段落间两个空行,一行填学生姓名,一行填离校时间,手电筒灯光下,周予发现虞老师惯常将字写得很大,时间写得大,签名也大,唯独学生姓名一栏用正楷字写,写得规规矩矩的,前后都留了空缺。
“这儿,”
她指向前后空位,“各加一个名字。”
三人缩在下铺,手电筒灯映着三张一本正经的脸,互相看着都有点傻。
泳柔说:“字迹不一样。”
添添在床上打起小桌板,铺了草稿纸,周予仔细研究虞老师的横竖撇捺,模仿了个七八分像。
天一亮,三人起早,门房阿伯看她们一个个脸色不是发红就是发白,疑心有鬼,打电话给虞老师:“对,三个人。
哦,哦!”
她们三个罚站一样肩并肩,手背在身后,以为事情败露了,紧张得互掐对方手腕,阿伯电话挂下,用眼神剐她们,像很不甘心,终于说:“去吧。”
她们又惊又喜,装着镇定,前后走出校门,走了一段,心照不宣地接连狂奔起来,跑得校门变成回头远望的一个小点,三人在路边撞作一团,大笑着气喘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