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柔低头一看,纪添添穿着一双时髦的耐克板鞋,而她自己穿的是在县城集市上买的、三十块钱一双的帆布鞋。
“你放心,我不是嫌贫爱富的人,我就是有一说一。
我妈是办企业的,她说了,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怎么样都不丢人。
欸,说回勤工俭学的事,我有个表姨,她家小孩今年读小学六年级,数学跟不上,她想找个家教老师,又嫌人家贵,就问我我们学校有没有同学愿意去的。
每周末上两次课,周六一次,周日一次,每次一个半小时,给50块钱。
虽然是不多啦。”
纪添添见她脸色不好,又说:“要不我帮你再跟我表姨说说,多给点?我也没想到,家教老师一节课就赚那么点。
我妈做生意,一天流水都几十万了。
不过你是高中生嘛,听说大学生一节课也就收80、100的,我姨还嫌贵,抠门。”
人与人间真是如同云泥有别。
50块钱,与她曾经拼命捍卫的自尊一般丰厚,可对周予、对纪添添来说,50块钱就只是随手夹在书里施舍出去的怜悯。
她耐着性子,想着赶紧将纪添添打发走:“你们市里流行请高中生做兼职?这合法吗?”
“到家里去上课,又没外人知道。
怎么样?你考虑考虑。
其实很多事情,只要外人不知道,就好办了……”
泳柔模仿纪添添的腔调,讲述到这里,小奇呸一声,笑话说:“这位城市小姐,还真没礼貌。”
道长摇着引魂幡跨出门槛,开始绕着房子做法,走三步,转一圈,嘴里念念有词,剪头婶跟在他身后,年轻的道童在一旁提醒:“婶,喊啊,你快喊!
子女后代也都来喊。”
剪头婶马上放声哭嚎:“阿诚呐!
妈送你一程啦!
你好走啊!
到了那边,诸事莫怪,等着妈来跟你相会呀!”
这么喊了一圈,她见小奇姐弟两人在一旁闲站,叉腰大骂:“两个没心肝,在看戏啊?还不过来送恁老爸!”
哭嚎声一止,老脸上居然一滴泪都无。
大野甩手跺脚:“阿嫲,你不要发神经啦,爸都死了多少年,怎么可能还在?”
“怎么不在?我天天晚上都见到他!
他不在,那我这个脚是怎么回事?是他过得不好,托梦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