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美人轻笑了一声:“妾家里虽不比皇后与班婕妤是朝中显贵,但也是一郡都尉,素有家教,以舞悦人乃是下九流的行当,莫论高门小姐,就算清白平民,也鲜有教习舞蹈的。”
她顿了顿,又高扬了声音,“可不比赵婕妤,可以抛头露面,得人调教,舞于人前,亦可以同流水的贵人们把酒言欢,以歌诉情,以舞承宠。”
“闭嘴。”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陛下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你既爱唱歌,当保重你的喉咙,少言语些方好。”
郑美人还未来得及将洋洋得意的神色换作谨小慎微的神色,我便朝她讥道:
“郑美人此言听着,倒像是羡慕了?若是何日想学舞,我倒是随时可以奉陪,也不吝教你。
郑美人既说以舞可承宠,说不定比独立湖畔吟唱长门赋,却只白白惹得宫人泪垂,能更快复得君心呢。
也不必再以泪洗面,缦立远视,而望幸焉。”
“陛下未曾厌倦于妾,何有复得君心一说?”
她急切切地说道,杏目圆瞪,柳眉倒竖,脸上似有委屈之色。
“那必是我误会了,郑美人自喻为神女,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怎会失宠于陛下呢?那么我倒是好奇了,神女之有思,故歌之以寄君,歌中之君,究竟是何人呢?”
“陛下,妾只是想听一听赵婕妤的歌声,谁知赵婕妤好大的架子,不愿唱歌便罢了,竟当众污蔑欺辱妾,让妾何以自处?”
她的声音凄婉,眼波流转之间,将欲落下泪来,“妾对陛下心意,陛下应当明了——”
陛下蹙眉道:“好了,住嘴,好好的重阳宫宴,平白扫了众人之兴。”
我小声嘀咕道:“明明是她欺我在先。”
我的嘀咕却听到了她的耳朵里,她一时气愤不过,又朝着陛下说道:“妾说的分明只是实话而已,赵婕妤可能否认她本是舞女出身?”
我呛声道:“舞女如何?是犯了我朝王法,还是犯了天条了?天下行业,千种万种,既然未绝,自有道理,哪有高低之分?哪有贵贱之论?”
“姝妹妹!”
许久不言语的班婕妤忽然开口唤住了我,低声道了一句,“慎言。”
我看着她殷切的目光,硬生生地咽下了刚到嘴边的话。
陛下却挑了挑眉,对我说道:“这话新鲜,朕倒是想听听,这是何理?”
“陛下,赵氏如此怕不是羞愤之言?乃是大不敬,按其所谓,岂不是士人与农夫无异?朝中贵族与贱民流氓,走卒贩夫无异?舞妓歌女,都与世家小姐无异了?”
她望向我,恨恨道。
“陛下,我没这么说。”
我站起身来,解释道,“只是,若要真论起来,士人凭笔杆与文才吃饭,农人以耕作与蚕织吃饭,贵族靠着祖产与荫封,贱民流民靠短工与朝廷救济,舞姬歌女凭着歌舞技艺,世家小姐靠着家人供养。
“说到底,都是谋生之道而已,但凡清清白白,没有偷奸耍滑,没有偷摸拐骗,妨害他人,那便是值得尊重的。”
我见郑美人一时惊愕,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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