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纷纷作揖鞠躬,不敢起身。
栖箬穿青衣,鬓间插着熠熠生辉的金梭,手捧紫檀托盘承到师婆面前。
栖箬与外祖母是总角之交,身形瘦小,头发花白。
在二十年前的除夕祭奠上烧坏一只眼睛,外祖母与她交好,便把通天问卦的本事传授一二给她,因随母亲,她自己倒能悟出些黄老玄学,又懂驱邪镇怪的门道,所以颇受敬重。
起初辅助外祖母,及到换位又尽心帮扶师婆。
整个凤凰台里的事她莫不尽心。
师婆揭去黄帕子,用极细的鹿毛笔蘸着朱砂在眉心画一计红印。
这才迈进门槛,半夏随之退到师婆身后,作揖不再起身。
师婆做出“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
九字真诀的手势,继而作揖诵念土地神咒: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为吾关奏、不得停留,有功之日、名书上清。
返魂香奏响,钟铃交接,音律时而沉闷迟缓,时而高亢急促,师婆做步罡踏斗。
有风吹来,铃铛在帷幔间叮当作响,灯火昏黄摇曳,有云把月亮遮起来,厢房里阴沉沉愈发阴森。
姨姥姥的脸几乎是要贴到膝盖上,肩膀微微抖着。
师婆看一眼香火,烟蜿蜒着朝二楼去了,这才招呼半夏跟姨姥姥随她去二楼。
半夏又退后几步,扶着姨姥姥朝楼梯口去了。
二楼的檀香味很重,姨姥姥有些喘不过气来,又因伤心,走得有些踉跄。
“第六门就是,你去跪求。
切记心无旁骛,默念逝者生辰八字,再讲天黑路滑,唤他快些回家。”
师婆指引着,姨姥姥拉着半夏胳膊,跪在卞城王跟前,再抬头看一眼半夏时,她已不知去向。
只师婆立在旁边,闭目凝神。
眉心的红记似发光似的,姨姥姥心头一惊,专心乞求。
凉风绕颈,顺着发根直穿脊梁骨,有双手突然搭在自己肩上,凉气盘旋着,从后颈到耳根直至眼前。
姨姥姥被吓一跳,想惊叫出来却无法开口,想睁眼又眼皮沉重。
只听师婆告诫“莫看、莫回头”
。
声音游荡着,飘忽迷离。
约莫半个时辰,师婆扶着姨姥姥出西厢。
因安慰过一阵,姨姥姥舒畅许多,只师婆脸色不太好。
半夏早已经等在人群外,见师婆便匆匆奔上去。
不等半夏开口,师婆先问道,“今晚又是谁家的?”
半夏神色慌张,“天宝叔家的孙子洪熙。”
她环顾四周,趴在师婆耳边谨慎地讲道。
“非礼勿言。”
师婆打断她。
半夏作揖手抵眉心,不再言语。
“去麻烦栖箬姨,把赵斯年接回来。”
也正是这时箩依派人过来回话,讲姨姥姥安置在东边的客房,花清洛的房间已打扫完。
师婆便又唤住半夏,叫跟去的人嘱托花清洛早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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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栖箬姥姥护着赵斯年,李星禾仍旧尾随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