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黄似是读懂赵斯年的心思,依偎着它,一声不吭。
乘黄硕大的躯体,丰厚的毛发,愈发地显得赵斯年渺小起来。
再想第三声礼炮时,赵斯年忽停驻手里的剪刀,皱眉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呆呆傻傻的,木偶雕塑一般。
虽是房门紧闭,黑檀窗格全遮着视线,可是赵斯年竟觉得,这喜庆乐事全然是发生在自己眼前似的,声音清晰明了,人群议论、欢呼,吵吵嚷嚷,避之不及,挥之不去。
胸闷再一次袭来,只这次比以往更加强烈些。
心脏像是要急着从胸腔中挤出来一样,头痛欲裂,顷刻间似是血液流经喉咙,一路淌进胃里似的,夹着淡淡的恶心。
这是赵斯年第一次产生想哭的冲动,这感觉似曾相识,却又陌生得可怕,陌生到他只皱眉吸鼻,嘴角抽搐,其余一概不会。
乘黄察觉出了不对,抬眼望着喘着粗气的赵斯年,哼唧一声,眼神中满是心疼。
赵斯年埋进乘黄的身体里,抽搐得异常痛苦,明明是痛彻心扉的难过,却仍旧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胸口愈发烦闷难受,恶心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赵斯年终于忍受不住,冲出去东厢,俯身在月台上一阵干呕。
乘黄自是帮不上任何忙,只在其身后急得打转,间或长啸哀鸣。
待到胸口好受一些时,赵斯年方起身,踉踉跄跄地去柜台上欲寻些水喝,不料刚绕进柜台,登时怔在那里不动了。
日光正照在那一副大红的剑穗上,中间那冒着幽光的猫眼石,正是花清洛最爱的颜色。
花清洛现凤凰台
赵斯年摸起这剑穗,仔细地打量着,嘴角颤抖,全然是一副欲哭的样子,可仍旧只是僵着脸,表情怪异、难受。
他再三确认是花清洛的手艺,他认得她结扣得方式,认得她惯用的金刚结和不留一丝线头的细致。
也是这时,赵斯年才意识到今日是九月二十七,自己的生日,偌大的长乐坊,只花清洛一人记得。
不多犹豫,赵斯年从柜台上摸起这剑穗便朝凤凰台飞奔去了,“她一定在那!”
赵斯年私心想着。
灯火旺盛,似乎是要永不熄灭似的。
透过弥漫的红色,花清洛看见了束发金冠,锦袍玉带的李星禾,嘴角自然上扬,喜上眉梢。
一刹那,这花清洛的眼神中是带着光,这柔和、散漫、随意的光竟是逆着东边过来的太阳,穿过密密麻麻地大红灯笼,一直随着李星禾走了好远。
脸颊上的绯红娇羞,正像是李星禾牵着的是自己的手一样,这新婚新娘的喜悦,一瞬间全都来了花清洛身上。
锣鼓喧天,人群沸腾,花清洛只在微笑着看去一眼,这便纵身从墙头跃下,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穗安的卧房中。
现下那八个壮汉并钟灵正挤在人群中看得兴奋,无人记得穗安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