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坑我!
他给我留了一个烂摊子,六年了,连离阳城都没有打下来,却一直瞒着上边,说流沙郡太平无事。
欺君罔上,孙立均实在该死!”
“我要将此事上报朝廷!”
墙壁的阴影处有人发出细微的声音,“不可,孙立均老奸巨猾,六年了,他一直压住此事,他恐怕早已知道压不住,提前卸任到上京任职去了。”
“他将离阳城的事情压了六年,到你手中却爆发了,恐怕于大人的前程有影响啊!”
秦纲的嘴角抽了抽,“这头老狐狸,我说他怎么舍得郡守这块肥缺,原来是挖了个大坑给我。”
“我来北莽时日不多,哪里有孙立均这般根深蒂固,闹到京城去,恐怕也是我吃亏。”
“去,将王林请来,让他带领流沙郡所有精锐兵马。
这一次,我就不信不能将离阳城给踏平!”
离阳城,血腥味还没有散去。
城楼下,有一群老弱妇孺在低头捡拾。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汉从一具尸体上脱下一双带血的鞋子,套在自己的脚上,起来很合脚,便咧嘴笑起来。
旁边一位干瘦大婶说道,“李瘸子,你只有一只脚,弄两只鞋子做什么?”
李瘸子将另外一只鞋子放进腰间的袋子中,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嘴,“穿一只留一只,准备好过冬啊!”
“潘嫂子,你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
潘嫂子摇摇头,“这些人衣服都被砍烂了,想找一件完整的都难。”
李瘸子说道,“多找几件缝补一下也就成了。”
“这些贼子身上的东西都不要浪费了,我们离阳城被封锁了这么多年,啥都缺啊!”
潘嫂子抬头向离阳城,上面有一杆写着“汉”
字的泛黑旗帜在迎风飘扬,旗帜下面坐着一个人。
一个披头散发,握着一柄黑黢黢大刀的人。
“唉,六年了,也不知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我们苦,长生更苦哇!”
李瘸子也依靠在拐杖上,浑浊的目光投向城头,“是啊,长生一个人,守着离阳城,守着我们这些无用之人,整整守了六年。”
“他才是最苦的人!”
这时,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似乎寻到了什么好东西,蹦蹦跳跳的就跑上了城墙。
她来到城头之上,对着一个浑身是血、披头散发,倚靠在大旗之下擦拭大刀的男子身前,“长生哥哥,我找到了好东西,你尝尝。”
男子没有任何反应。
女孩上前一步,用小手将男子垂下的长发撩起,露出一张带血的脸,眼睛通红得像烧红的铁炉。
似乎被惊动,男子一把握住手中的大刀,一股杀戮的气息弥漫开来。
女孩被吓得跌倒在地,强忍着泪花在眼眶中打转,“长生哥哥,是我,我是柳儿!”
男子似乎清醒过来,眼中的鲜红逐渐散去,变得有些明亮。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将血迹擦拭,便露出原本的面目。
这是一张少年的脸,约莫十五六岁,清瘦,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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