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世的确艰难。
幼时尚可自由自在,但嫁入夫家后,便需谨言慎行,以免遭受丈夫和婆家的责难。
古朴的江宁城中,喜轿摇摇晃晃地行进着。
魏辞盈因早起未曾进食,此刻头晕目眩,仿佛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一叶孤舟随风飘摇。
轿厢内狭窄而封闭,使她无法窥见前路,更不知何时才能抵达那未知的终点。
终于,刺耳的锣鼓喜乐与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交织在一起,宣告着喜庆时刻的到来。
轿夫稳稳地将轿子放下,随后一只瘦骨嶙峋的大手掀开了轿帘。
魏辞盈迅将盖头放下,隔着重重红纱,她小心翼翼地搭住那只大手,走下轿子。
那人的手虽枯瘦,却充满了力量,令她的手指都感到微微麻。
在那力量的牵引下,魏辞盈头脑一片空白,只能紧盯着盖头下的一小片世界,全心全意地跟随着那双大手的主人前行。
越过门槛,跨过火盆,拜天地,敬父母,每一步都显得庄重而神圣。
而那人的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在她身边,不时传来轻咳声。
对拜时,魏辞盈瞥见那人的身影,他的骨架仿佛要刺破肩上的喜服,比那只大手还要更显得瘦削。
堂中礼仪完毕,她被送至偏院的新房之中。
静坐床边许久,听着前院奏乐饮酒的嘈杂声渐渐平息,魏辞盈终于小心翼翼地掀起盖头,将其披在头顶。
环顾四周,只见屋内宽敞明亮,各类家具一应俱全,陈设摆件都擦拭得一尘不染。
几张红艳艳的“囍”
字贴在洁净的墙壁上,为整个房间增添了几分暖意。
正当魏辞盈想要起身去不远处的雕花茶几上倒一杯水喝时,房门无声地开启,一个形销骨立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他身着一袭宽大的喜袍,却显得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那张长脸上几乎没有肉,灰暗的面皮耷拉着扣在头骨上,颧骨生硬突兀地耸立着,眼眶深深凹陷进去,黄黑色的眼球狰狞地向外突起。
魏辞盈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心知这便是自己的夫君陈子旺。
然而,她仍因他的样子向后退了一步,眼睛扑闪着不敢再看他,低眉顺目地盯着干净的地面。
“哼,嫁给我这么个活死人,你心底有恨吧?”
陈子旺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向魏辞盈逼近了几步。
魏辞盈听到此话连忙抬起眼睛,小幅度地摇着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辞盈是一女子,自然明白夫为妻纲。”
她说完,陈子旺却久久没有回应,只是用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注视着她。
前院的喧嚣逐渐散去,只余下北风呼啸的声音拍打着绛红的窗子,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凄凉。
陈子旺斜睨着魏辞盈,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他伸出那只骨瘦如柴的手,指尖轻点着空气,仿佛是在描绘她的脆弱之处:“装得如此纯真?我怎么听说,你这里有点问题……”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轻佻,手指微微上移,指向了自己的脑袋:“听说你还特地请了大夫前来诊治,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