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李和平对常盛发出邀请,那肯定会解决他的住宿问题。
常盛跟着张喜禄一走,曹老板就让媳妇儿炒了两个小菜,准备跟韩春雷边吃边聊聊之前南下的事情。
“春雷啊,我说你也是真能折腾啊。”
曹老板知道韩春雷喝不惯绍兴老黄,就没给他倒酒了,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美滋滋地喝了一口,眯着眼睛笑道,“一开始吧,你是来我这儿卖破铜烂铁牙膏皮的,后来呢,托我帮忙处理点砂石,再后来呢又帮我表弟他们厂里卖竹货,现在好了,钱落袋了,心安了吧”
韩春雷喝不惯老黄,也实在是饿了,让曹婶儿帮忙下了碗挂面。
就着他们家自己腌制的酱菜,扒拉了几口面条,他抹了抹嘴,苦笑道,“你当我愿意折腾啊你说就这么点钱,竟能一波三折,这年头钱难挣啊”
“你小子别不知足啊,别说你们柴家坞,就是放眼咱们整个长河公社,像你这个年纪的小伙儿,谁手里能攥着二三百块钱”
曹天焦拿筷子敲了敲桌子,有些不乐意地说道,“想当年我偷摸攒下两百块家当那会儿,那得是大闺女出生那会儿吧”
“是二丫出生那会儿。
大丫出生那会儿,我连坐月子的老母鸡都是从我娘家借的。”
曹婶翻了翻白眼,纠正道。
都是陈年旧事,曹天焦一听媳妇儿说起,顿时大乐,说道“听见没,春雷我在你这个年纪,饿了还指不定夜里跑谁家田里偷番薯啃呢,我跟你说,那会儿是真穷啊,地里刨出番薯来,随便拿裤子擦吧擦吧,就是一顿猛啃,饿得发慌啊。”
老曹今年四十不到,他像韩春雷这个年纪那会儿,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夜里能偷到番薯吃已经算是条件比较好的江浙地区了。
忆苦思甜了一番之后,老曹言归正传,问及了韩春雷接下来的打算,主要还是围绕着之前韩春雷答应他的,南下倒腾这个事儿,要算他曹天焦一份儿。
韩春雷也没有诓他,当着他和老曹媳妇儿的面,将自己酝酿了许久的南下计划逐一说了出来。
面条也吃完了,计划也讲完,韩春雷离开曹家破院,是带着老曹投的八十块本钱走的。
曹天焦媳妇细细地盯着韩春雷慢慢走出院门的背影,有些不放心地问曹天焦道“他爸,你咋说给八十就给八十啊咱家的家底儿能趁几个八十块万一他突然起了贪心,黑了咱们这八十块咋整”
“和平昨儿电话里说的,这叫投资。
投资就是有风险,晓得伐”
曹天焦不乐意地瞥了媳妇儿一眼,又道,“再说了,他韩春雷不是给咱们弄了张收条吗那指头印是白摁的”
“一个半大孩子的收条你也当个宝和平不是我说他,他做事也是疯疯癫癫的,我你尽听和平的,迟早要吃了亏。”
曹天焦媳妇儿平日里不怎么待见李和平,她总觉得李和平做事就从没稳妥过。
“你知道个屁,男人家做事,少啰嗦”
曹天焦劈头盖脸一阵斥,“这天有些阴起来了,夜里估计有场雨,把院里那些纸皮箱子赶紧收起来。”
“狗脸”
曹天焦媳妇儿嘟囔了一嘴,悻悻然地到院子里干起了活。
韩春雷刚出了曹家的巷子,就碰到了送常盛去客运站回来的张喜禄。
“喜禄哥,来,把钱收好。”
韩春雷在曹家吃面条那会儿,就把张喜禄那份中介费和好处费都规整出来了,按着之前说好的,一份是之前去上塘公社找李和平处理砂石的钱,一份是帮着进杭州城找人处理竹制品的钱,一共十三块。
但是张喜禄接过钱来,食指蘸着唾沫仔细数了一遍,韩春雷一共给了十五块,比之前答应的多了两块。
“春雷,你这给多了。”
张喜禄把钱紧紧攥在手里,脸色扭捏地说着。
话虽这么说,但也没打算把多出来的两块钱还给韩春雷。
韩春雷哑然失笑,摇头道,“呵呵,这些天你也辛苦了,多给的两块,你帮我买点东西给大娘捎去,认识你这么久了,天天喜禄哥叫着,也没去过你家,过你家老太太。”
“啊有心了,有心了,”
张喜禄笑着连连点头,热情邀请道,“反正都在红旗村了,去我家坐坐,喝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