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央踱着步子在殿中来回走了几步,最后忽然灵光一动,轻轻的一抚掌,转头去问碧叶“碧叶你说,我如今身份低微又安分守己,从不主动招惹那些人。
她们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陷害我”
碧叶一贯向着自家主子,就如孩子学坏家长从来都觉得是旁人带坏了一般,她闻言顿时把元央往日里的那些糟心气人的事全都丢到脑后,连声道“自是因为她们担心娘娘您夺了陛下的宠。”
元央微微颔首,深以为然。
换而言之,必是惠妃身上有着什么让人担心的地方,牵涉甚大,所以幕后之人才会冒着天大的危险去杀她。
元央慢慢走到案前,写下惠妃的闺名萧景娘三字,随即,她又用笔沾了墨水圈了一个“萧”
字萧家历经数朝,流传百年,哪怕如今猝不及防的被皇帝问罪了,说不得也留了一二出路或是暗子。
又或者,萧家手中还抓着一些人不为人知的把柄
元央默默思忖着这些事,本还要再问碧叶几句萧家的事,只是想起碧叶与自己一般都久居深宫,怕也知道不了多少。
她抿了抿唇,正要吩咐几句,眸光一掠间忽然见碧叶不知怎的、无声无息之间竟是软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夜风从半开的木窗吹过,发出嘎吱的声音,殿中的瑞兽烛台上的烛光亦是跟着那冷风晃了一晃,在墙上勾出一个纤长而暗色的人影。
元央心口砰砰的跳着,深深的吸了口气,勉强抬起头露出一点笑容,抬眼去那个不知何时越过围着兰漪宫的一众侍卫,从木窗中跳入殿中的人。
夜色深深,月色如霜,兰漪殿中的两个人影几乎是对面而立,剑拔弩张。
于此同时,柔妃一身银红纱衣,薄纱如衬着雪肤,好似雪中绽开的红梅,艳色灼灼如烈火。
她漫不经心的露出半截白玉一般细腻的藕臂,手中拿着一支暗香淡淡的桂枝,不顾夜里的凉风,独自倚在窗口,曼声唱着不知何时学的小调,柔而媚的声音低而沉,随着那脉脉暗香在夜里浮动。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她语声曼曼如暗夜溪流,仿佛柔情似水,情深似海,便是铁石心肠之人听到这般的歌声都要为之心动,心神皆醉,情难自禁。
可是,那歌词之中的最后那句“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柔妃到底还是没有唱出。
她忽而扬唇冷笑起来,银白色的月光犹如被一层轻纱落在那张倾国倾城、绝艳动人的面上。
她这一笑之间,好似融了浓浓月色的山间寒泉,被山石撞得飞溅而起,细碎的白沫浮在水面上,泉声潺潺,水光粼粼,美得无法想象。
“只愿君心似我心”
她笑容越冷,丢开手中的桂枝,冷笑道,“君心似海,谁又能得了”
站在柔妃身后伺候的宫人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桂枝,这才出声道“娘娘何必气恼陛下现今都已经将元嫔丢开不管,她如今被关在兰漪宫进出不得,皇后娘娘又不甚喜欢她,怕是难逃一劫。”
顿了顿,又谄媚的奉承道,“到时候,娘娘您又是后宫的第一宠妃了。”
柔妃居高临下的斜睨了那宫人一眼,眉间满是讥诮“蠢货你以为陛下这是丢开不管的意思”
她眸色渐深,容色极盛,语声却冷如寒冰,缓缓道,“陛下这回,怕是真的对元嫔动了意。
否则,直截了当的定罪然后再暗中查探不是更好似丽贵嫔那般乖觉的,都已经不敢在明面上去和元嫔争论。”
皇后确是当之无愧的女中诸葛,心有七窍,城府深沉。
可皇后到底是真心实意的着皇帝,自欺欺人,反倒不如柔妃这般冷心冷情的旁观者得清楚。
今日皇帝这番态度,皇后怕是很快就会安下心来,为着皇帝而认真去查惠妃之死的隐情。
那宫人手中抓着桂枝,伏在地上,听着柔妃那些话,瑟瑟而不敢出声,鼻尖都有冷汗冒出。
她起身之时,恍惚听到柔妃冷淡而略带笑意的声音。
“我这回出面与元嫔争锋相对,为的是作出气急败坏的模样,叫皇后放下心来。
倒是纯昭仪,这次居然也急匆匆的出面说话,想来也是那元嫔真的是招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