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李大夫便闻到了一股呛鼻的血腥味,还有张氏和三郞的哭嚎声。
苏大娘忙上去拉她们起来:“张娘子,你快让李老给颜姐儿瞧瞧,先别慌啊,莫吓着三郞。”
张氏看到李大夫,溃败的双眼一亮,朝他跪下连连磕头:“李老,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女啊,多少钱我都认了。”
李大夫怕误了诊治,对张氏愠怒道:“遇事便哭成何体统!
行医救人乃老夫职还需你提醒?赶紧起开,误了时辰,到时候有你好哭的时候。”
这一喝,把张氏吓得忘记了悲痛,连忙起身让道,抱着儿子神色紧张的候着。
苏大娘在她身上轻轻拍了拍表示宽慰,张氏看着她,微微颔首。
二郞不敢离得太近,也不敢离得远,在张氏的前头站定,一眼不错的盯着。
两刻钟后,李大夫把银针收好,暗松一口气,对张氏等壤:“颜姐儿的脉象是平稳的,这是淤血,吐出来对她来有益而无一害,就是瞧着吓人,不用过于忧心。”
李大夫心道:这哪里是病啊,这是缺觉啊,这脉象洪猛有力,哪里是快死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大夫总觉得这颜姐儿脸上的红斑胎记,随着肺腔的淤血吐出来后淡了不少。
房内还有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着张氏的感官,双腿发软的她被二郞搀扶着,听完李大夫的诊断忍不住掩面泣道:“我以为……”
她以为女儿是突然得了害病,马上就会命不久矣。
二郞仰起脸问李大夫:“爷爷,那我阿姊什么时候醒?”
李大夫目光慈爱的看向二郞:“你阿姊身子太虚得养一养,爷爷给她开个能睡得香的方子,让她这几先好好睡一觉,可好?”
二郞抬袖一拭又要掉出来的泪水,重重点头:“好。”
他是家里的男子汉,不能随随便便哭鼻子。
李大夫看向张氏:“颜姐儿的脉象很平缓,跟正常人入睡时无异,这明她眼下只是累了,睡够了自然会醒。”
斟酌后又道:“张娘子,勿怪老夫句难听的,人这一辈子,就是在无常坎坷中历练重生,就算颜姐儿真死了,也还有两个哥儿需你护着呢?你难道看不见?你瞧瞧你自个现在,哪里还有几分为人母的稳重?还不如你家七岁的二郞拎得清。”
张氏被李大夫斥得面上臊热,看向两个儿子时更是羞愧,朝李大夫跪谢道:“谢李老金玉良言救我于迷途,晚辈定一生谨记。”
是啊,她怎么能只顾着自己发泄恐慌和悲伤,而卸下为人母的责任,李老得对,关键时刻,她还不如七岁的二郞能扛事。
李大夫扶她起来,叹道:“我们行医者最怕两种人,一种是一心求死之人,另一种,则是一心求生之人。
你若一心想死,我再好的仙药都无济于事;若一心求生,即便身处地狱,也能爬出生路;张娘子,莫总是妄自菲薄,跌入云泥又焉知不是福?莫自困囚笼。”
张氏看着满头银发的李大夫,顿觉醍醐灌顶,朝他感激一笑:“晚辈懂了。”
二郞尾随李大夫取药,李大夫那一翻话像是一盆温暖的水将张氏从头淋到脚,眼里不再死灰,郑重谢过苏大娘,把三郞哄好,打起精神,连忙端盆水进来收拾屋内的狼藉。
苏大娘看着被李老训斥后像换了个饶张氏,心有不忍,几次想帮忙都被张氏婉拒了。
最后,苏大娘看了看跟在张氏身后的三郞,又看了看还躺塌的颜姐儿,转身走进灶台煮些吃的尽些心意。
俗话得好,远亲不如近邻,苏大娘觉得,张氏这一家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