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太宰治说道,“那是因为这几天处理掉的叛徒太多,他都在忙着收拾尸体吧。”
他端起酒杯来,将酒水一饮而尽,指尖抵着透明的杯壁,把酒杯朝调酒师的方向一推,笑嘻嘻地说,“老板,再来一杯”
津岛怜央的番茄汁也差不多见底了,他用一双圆溜溜的漆黑眼瞳着哥哥杯中的酒液又满上了,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转头就学着太宰治的模样把酒杯往前推了,认认真真地说着,“老板,再来一杯。”
“喂,太宰,”
坂口安吾扬了扬下巴,“这孩子已经开始学你了哦。”
“有什么不好的。”
太宰治满不在乎地说道。
“哪里都不好。”
坂口安吾忍不住吐槽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太宰就已经够噩梦了,你难道还想再培养出第二个吗”
太宰治用指甲敲了敲杯壁,发出了碰杯般清脆的声响,他朝坂口安吾端起了酒杯,轻笑着说,“才不用培养呢。”
他们本来就很相像。
坂口安吾误解了太宰治的意思,松了一口气说道,“那还真是明智的选择。”
“要来碰杯吗”
太宰治问道,“为了你今天得知的这条情报。”
他开玩笑,“我和怜央是亲兄弟这件事情,我可是连森先生都没有告诉呢,安吾你要是把这条情报卖到黑市上的话,估计能赚不少钱吧。”
如果是为了保护津岛怜央的话,太宰治本应该对津岛怜央的身份守口如瓶,如同最初找回津岛怜央那样下意识地将他的身份面容都藏得严严实实才是。
他不应该露出一点破绽、不应该出现一丝纰漏,要将津岛怜央保护在坚不可摧的堡垒之中,警惕着一丝一毫可能招致的危险才对。
可是在最初升起这样想法的时候,太宰治就意识到了。
将津岛怜央如同精细脆弱的鸟儿一般圈禁在安全的牢笼之中,只一昧的为了保护而保护,忘记他们最初最初向往自由的美梦,他这样的做法跟咒术界的那群高层们又有什么不同。
所以在织田作之助驳回了他想要将老板的餐厅改建成坚固壁垒的妄念之后,太宰治也按捺下了他那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病态的念头,依旧将津岛怜央送到了老板家中去,只稍稍布置了些津岛怜央并不知晓的小措施,给予了怜央他容忍限度内的最大自由。
让他第一次跟同龄人接触,第一次跟同龄人玩耍,第一次期待着晚饭时刻的到来,也第一次安下心来、相信着哥哥一定会按时来接他回家。
太宰治本该咬死津岛怜央是自己收养的孩子这个说法不松口才是,就如同他坚持对森鸥外宣称的那样。
但或许是津岛怜央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或许是这如梦境般舒缓的生活太过幸福。
也或许是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这两个人对于太宰治的意义不太一样,是唯二的知心朋友,是可以放心交付信任的同伴,也是这漆黑无光的八年里,难得可以让他忘却忧烦、真心微笑的人。
太宰治竟然也有了难得的奢望,想要跟朋友分享喜悦,想要跟朋友炫耀宝物,在不影响计划大致运行的前提下,只对他们两人坦诚相待的话只是稍稍放肆一下而已,是被允许的吧
太宰治朝坂口安吾笑了,将食指竖在唇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来,他带着那样神秘莫测的微笑,轻声对坂口安吾说,“你可要好好对其他人保守秘密哦,安吾。”
这一句,是对朋友的拜托。
“不过,如果是告诉那位姓种田的长官的话,倒也勉强可以接受。”
太宰治拿起酒杯,再一次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液,“那位种田长官听说是个懂得变通又严肃耿直的人,现在这样的政客可不多见了,如果能见一面,交个朋友的话就好了。”
这一句,是带着些阴冷气息的试探。
调酒师微笑着,站立在吧台之后,不急不缓地用白布擦拭着光洁的酒杯,如同哑人般,不声不响,不闻不问。
“你说对吧,安吾”
街上大雨未歇,隔着砖墙传来噼里啪啦的急雨声。
而坂口安吾明明是身处被昏黄灯光笼罩着的酒吧内,却不知为何,感到自己如同被大雨浇透般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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