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恕之摸了摸他的头顶,然后轻轻地在他的头发上抓了一把,像是抚摸小孩小动物似的,然后低低地说“你小时候没好好念吧,学过窦娥冤选段么里面说得清楚又明白,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命延,听说过么”
大概是听说过的,可惜郭长城大概确实不是读的料,本上的东西背下来会被他自动格式化,他还没从脸红脖子粗的状态里解脱出来,于是蹲在地上,抬起头迷茫地着楚恕之。
楚恕之微微弯下腰,抬起了他的下巴端详了一下,摇摇头“你上停不宽,额头偏窄,主父母缘淡薄。
耳廓薄而细弱,主少年多舛。
寿上微凸,中年后长辈庇佑失去,很可能破败终生,这么个天生的薄命相,你攒了那么多功德,除了让自己穷困潦倒外,还有什么用以后别那么傻,好好当你的官二代,该享受就享受,没准还能过几天好日子。”
郭长城不明所以地抬头着他。
楚恕之和他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忽然苦笑了一下“我你这孩子是有点缺心眼。”
他说完,伸手一拎,就把郭长城像只小鸡仔一样地给拽了起来,冲他摆摆手“你回去和那只猫精说,我还能怎么样我只是个小人物,既没有胆子,也没有本事,是个任凭别人搓揉的角色。
我没本事找事,也不会寻死觅活,只是如果没别的事,春节我请假几天,出去散个心,过了十五再回来。”
说完,他就这么在郭长城的眼皮底下消失在了原地,好像一缕在空气中蒸发的水汽,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空无一人的狭长的小胡同里传来鞭炮碎屑的硫磺味,大年初一的街上显得有些萧条,冷风在这里悠然打了个旋,吹起郭长城头顶上一缕呆毛,他带着一点泪痕,吸了吸鼻子,在原地愣愣地站了好一会,才终于转过身,步履沉重地往自己家走去。
他不知道楚恕之说那些话,究竟是为了他好,还是只是自己有感而发地说些牢骚话,可郭长城觉得他说得有些没道理。
福浅祚薄,这是天生的,没有办法,跟他做什么事,其实有什么关系呢
郭长城其实一直只是觉得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废物,占有了很多他这种人不该有的资源而已,至于其他,别人说那是“慈善”
也好,“心”
也好,其实都只是让他觉得自己还有些用处的事情。
郭长城没想过从中得到什么。
不过听别人有理有据地说出了他“命不好”
这个事实,心里还是有点堵。
沈巍从赵云澜家里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他小心翼翼地不想在赵母面前露出什么“破绽”
,不想给赵云澜带来麻烦,可赵母的眼睛就像x光一样不停地往他身上扫,简直快要把他研究得身上多出个洞来。
沈巍在路上掐了掐眉心“你妈妈后来为什么一直那么我,是不是我无意中露出了什么马脚”
赵云澜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后面的大庆就先抱着他装满了小鱼干的饭盒插嘴“老赵以前四处鬼混,风评不佳,我他妈是风声鹤唳了。”
沈巍虽然一点也不想显得无理取闹,但听见这些话,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轻轻皱了一下眉。
“死胖子,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从车里扔出去信不信”
赵云澜面无表情地说。
大庆端坐着翘起尾巴,像钟摆一样地摇来摇去表示无辜“喵喵”
赵云澜这才在后视镜里狠狠地瞪了它一眼,然后对沈巍说“那什么,你别多想,我虽然以前咳,但是从来没把别人带到老太太面前过,再说现在都改邪归正回头是岸了嘛,劳改犯还得给个机会重新做人不对,我好像除了一直被人甩,也没怎么特别不像话过,死胖子,都被你带沟里去了其实她刚才疑神疑鬼吧,不是你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包饺子的时候,我不小心跟她出了个柜”
沈巍的表情再一次僵住了,幸好此时开车的不是他。
“哦,”
大庆停顿了两秒钟,干巴巴地说,“新时代的斗士,赵云澜我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