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山水屏风是插屏,底部悬空,透过屏风底座,沈离只见一双小巧的脚丫子向他的方向走来,那脚纤细白皙,脚指甲上涂着鲜红的丹蔻,极致的白和极致的红相互映衬,如开在雪地里的红梅,纯洁又妩媚。
沈离抬起头,把目光放到屏风上,雪棠小巧的身影顿在屏风前,而后沈离手中一轻,瓷瓶便被拿走了。
“多谢皇兄。”
雪棠隔着屏风向沈离道谢,待上了床才发现她的脚指甲上还涂着丹蔻。
她爱美,尤其喜欢鲜丽的颜色,以前尚可以随心所欲,现下父皇母妃双双仙去,她得素衣素食为父母守孝,守孝期间,尤忌红色,丹蔻是万万不能有的。
雪棠赶忙唤来丫鬟清洗指甲上的丹蔻,待丫鬟离开后又是一阵伤怀,因为沈离就在屋内,雪棠只缩在床脚悄悄哭泣,待哭得脱了力才沉沉睡去。
天子的棺椁需停放三十天才能移入地宫,子凤孙虽孝顺,却也不能日日守灵,整整三十天,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是以这日只守了半日灵,皇后便发话,让皇子公主休憩半晌。
雪棠随着人群向太极殿门口走去,堪堪移到门口便被人叫住,抬起头,只见皇后的贴身太监赵庸正皮笑肉不笑的睇着她。
“九公主留步。”
赵庸挡到雪棠跟前,压低声音说道:“皇后娘娘命公主申时三刻到坤宁宫觐见。”
雪棠应了一声是,脸色却变得苍白,便连粉嫩的唇也褪去了血色。
沈离一回宫便听宫人禀告说是九公主病了,一个人躺在榻上,闷了半下午。
沈离敲响房门,听到雪棠的声音后才推门进屋。
绕过屏风,只见雪棠正坐在榻边撸猫,柔嫩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丛丛,神情虽郁郁的,气色却很好,半点不见病色。
“我听闻你病了。”
沈离语声淡淡。
他上午一直没在衔云院,便连用午膳的时候也不见人影,现下应当是刚回宫,皇兄一回宫就进来看她,当是十分关心她的身体,自父皇母妃仙去后,再没人如皇兄这般关心她了。
雪棠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不管旁人如何阴险狠毒,皇兄待她总是好的。
她把丛丛放到一侧,慢吞吞开了口,声音小若蚊吟:“其实我没有生病,是母后要召我到坤宁宫说话,我这才称病不出。”
回想起前夜的刺杀,她就心有余悸,整个皇宫除了皇兄,她谁都不敢相信,更不敢只身前往皇后的寝宫。
沈离垂眸看向雪棠,曾经无忧无虑的九公主,现下可怜巴巴地坐在床榻上,双眉紧颦,眸间满是凄楚无助。
灿若骄阳的女子,又如何能一直被乌云所侵扰。
沈离沉吟片刻,正色道:“日子还长,你总不能一直躲在衔云院。”
雪棠只当沈离要赶她走,眼圈顷刻间就变红了。
她犹如溺在洪水中的浮萍,沈离是水中唯一的浮木,他若是不肯让她借力,不消片刻,她就会被洪水淹没,绝顶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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