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还没来得及换睡衣,那两名警察已经从客厅搜到了二楼来,伯昀的房被他们翻的一团乱,大伯母和楚仙她们都被这阵势吓得缩在一旁不敢出声,林赋厉拦不住他们,只能出言警告道“这里是法租界,就算有事也该巡捕房出面,轮不到你们警察局的人越俎代庖”
三伯“蹬蹬蹬”
踩着楼板上来,同大伯耳语了两句,云知离的不近,也听到“已经电话过陈探长”
这几个字,那两名警察大抵也知道大伯在上海也是有头脸的人,确认过伯昀人没藏在家里,姿态稍稍放缓“林先生既然是商会的人,配合上海商埠警察局做调查,又何必惊动巡捕房呢”
林赋厉冷笑道“配合调查连正式的通缉文都没有就敢来闯门,这要是不知道的,还当公馆是进了贼”
两名警察没敢硬碰硬,忙装模作样地致了歉,匆匆离开。
人一走,大伯母先哭嚎了起来,“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伯昀失踪了吗怎么、怎么突然就变成制造爆炸、盗取政府机密文件的通缉犯了”
眼见大伯母又要晕厥,三伯母一边扶着她坐回沙发一边道“大嫂先别着急,伯昀这孩子什么性子咱们还不了解么他也就是一介文弱生,就算有这胆子也没这本事啊,我他们肯定是搞错了哎呀荣妈,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大太太倒杯水过来”
幼歆完全惊傻了“可是,刚刚那个警察不是说实验室的档案柜是空的,这是不是说明大哥他们在爆炸之前就把东西都收走了”
楚仙急出了哭腔“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哥去向不明,你还讲这种添乱的话”
楼下客厅里的女人们哭哭啼啼的你一句我一句,云知听懂了大概,她飞快换好了衣服,一出房门正好听到楼梯口的大伯对三伯说“我得去趟市政府,都闹到市警察局了,陈探长就算来了也只能唬个样子,你去找宁会长,他在警察局的门路更广,能探多少算多少,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伯昀。”
三伯立马会意,飞快奔下楼叫去叫司机,大伯虽然着镇定,上楼梯的差点没崴了脚,云知上前搀了一把“大伯,其实”
她本想告诉林赋厉伯昀暂时离开上海的事,但她答应过沈一拂不能暴露他的行踪,一时没把话往下说。
大伯皱着眉头问“什么”
“暑假的时候,我在大哥的实验室学习那阵子,好像听大哥和沈教授提过一句话”
大伯皱起眉“什么话”
云知想了一下,编道“提到了实验室的研发怕已经不是洋行觊觎那么简单这句。”
大伯一震,“当真”
当然不是真的。
但现在情势危机,为了暗示大伯,她只好点头,又道“我不晓得是什么意思,还开玩笑问大哥是不是惹了什么有权势的官儿,他当时神情有些怪怪的,但后来又好似什么事也没有,我就没放在心上了。
所以我刚刚突然想到”
“想到什么你尽管说。”
云知轻声说“我就是觉得,要是无凭无据,盗取机密文件这样的罪行,怎么能说污蔑就污蔑的要是有凭有据,那提出凭据的人,会不会就与污蔑大哥的人有关系呢”
她见大伯脸色一变,又道“我怕是又胡说八道了要不您先打电话问问祖父他见多识广,没准另有良策呢”
林赋厉仿佛被一语惊醒,脸色蓦地一变,当即扶楼梯回到房去。
云知望着大伯的背影,心里也没底。
她本不该擅作主张胡诌这些,但是听到大伯说要去市政府,想起昨夜沈一拂说过的,万一主谋就是里头的官员,岂不是自撞枪口了林赋厉处世雷厉风行,但大哥几回出事都瞒着祖父,虽为孝顺,怕也有些托大了。
不管怎么说,当年的林瑜浦可是连阿玛都敢得罪的人物,他老人家能在金盆洗手之后安然无虞的在苏州养老,只怕手中的人脉可比大伯扎实的多。
她惴惴不安地在楼梯间兜了两圈,见大伯父好一会儿都没动静,便先下楼去陪着安慰大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