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日入时,桑府祠堂门外都寂静逾恒。
桑武这个大家主未有声,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来管着这头,就算是长女又如何?又没有一个生母罩着,饶是马夫人向来脾气好,将两个女儿一视同仁,说到底也还是不及亲生的。
说白了,好坏都得随家主的来,陵娘子是被桑太尉亲自关入的祠堂,那马夫人必然不会强行去关照。
底下一应奴才们也颇晓得见风使舵,见家主没有提及,便也没有备上夕食过来。
桑陵自来这里起,就施行轻断食的饮食习惯了,一两顿不用东西,尚且没有什么感觉,过了酉时,雅女已是撑不住了,这丫头大不了她几岁,午间那一顿不用东西倒也罢了,到了日入时分,桑陵还在全神贯注上午被拒的事,只听两声清晰的咕噜声,她回眸疑惑地看去,才见雅女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正一脸愧疚地望着她——
未时刚过没一会,高恒就从阿山口中得知了桑府内的消息,即便心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犹豫,却也没有拖延太久,正欲赶去舅舅面前说清原委,又在垂花门前被桑凤娥挡住了去路。
“你要去哪儿?”
桑凤娥并不知道桑府内的事,不过心里藏着隐隐顾虑,也必须要来拦这一遭的。
高恒定住须臾,将方才阿山回禀的话一五一十交代,“母亲,妹妹在那儿本就受尽委屈,而今既存了误会,还当去和舅舅说清楚才是,也好少让她再受罪。”
“说清什么?”
桑凤娥却是一咬牙。
高恒神情微微一怔,迅带过其后跟着的卫、成两位老媪。
大约也猜到了,母亲必然是知道了上午烟水居里的事,毕竟那会,成媪尚在门外。
这两个自来是母亲身边的心腹,出了什么事必不能瞒着母亲。
她这话说得也没错,若是跑过去和舅舅说,又能说得了什么?难不成要将阿陵的那些话都交代了?
“不然就说——”
他回避开桑凤娥的目光,“就说陵妹妹是落了东西,清早过来取。”
“若当真是为此事,那又为何不同家父母交代,或者令人过来取?”
桑凤娥继续追问,柳眉一簇,不免惋惜,“阿满,你舅舅之所以罚她,并不全是为她跑出府,而是为东侯夫人提亲之事。
这婚事我看多半要板上钉钉,你舅舅是为她不礼,才罚的她。
而今你去,不论说什么都不能免了她这一遭。”
“你舅舅处事之严苛,你也理应清楚。”
“可——”
廊下过道风带着秋后的凉意,儿郎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母亲,您也知道马夫人……正因我知道舅舅之严苛,就怕这一回罚得重了,她要吃亏。”
话中意味显然,桑陵又没个生母在跟前疼着的,桑武要是动了怒火,那马氏就只有暗暗添柴的,到头来,少不得受一通更大的罪。
“成亲前,她只怕也是要受这一遭的。”
桑凤娥却是轻缓了语气,“但往后嫁去了荀家,就不必再受着这些了。”
桑府内的一应事就是个乱摊子,尤其马霁君如今还怀有身孕,她也懒得再去正面周旋,桑陵终归是个女儿家,等不久后嫁了人就好了。
也只需要忍这一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