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这事,昭玉夫人先去打了头阵,聂策和桑陵这一对新婚夫妇紧随其后。
尽管昨日逃婚的事,在众人眼里看来,是桑陵这个新妇受得委屈最多,但二人既结为连理,便要同舟共济,入宫请罪这事,要来就得一起来——尽管她心底不乐意,却也只能跟着规矩走。
“你那个婢子的事,房媪说母亲在查,我也会盯着。”
在马车上时,聂策冷不丁地说了句。
清早他肯跟着桑陵现身侯府,也正是为此事。
诚然,桑陵还算有些了解聂策这人,也一直清楚他和那些世家子弟不同,虽偶有顽劣一面,但总的来说,相比起那些耳提面命、颐指气使的高门贵族来,他算是很不摆架子的了。
她蓦地回眸,沉吟许久,只轻轻“嗯”
了声。
二人从光华门前下马车,几名宫奴早就候于此地,领着穆武侯和侯夫人入宫。
桑陵今日打扮其实低调,一路经过拱券前坪,却也听得身旁一些暗暗的抽气声。
她不得不茫然回顾,身后那些驻足的宫人便一溜烟跑了。
桑姜二者的基因都好,传到桑家长女身上的,也都是好的,不仅容貌出众,身量在女子当中也拔得头筹。
就算无心装扮,但绫罗绸缎的衣物往身上一搭,也实在优于常人。
加之身边的聂家郎也打眼,他身高不输高恒,常年大营操练,宽肩窄腰,剑眉星目,不吊儿郎当的时候,实在威风八面。
自二人下马车起,周遭粘上来的目光就不少。
越往里头走,停留的人越多。
桑陵便又迅回眸,欲丢开这些注视,一抬头就正遇聂策也回头望她。
少年郎的目光再往后头停了一会,估摸也知晓了一二,便抓着她的手继续前行。
也幸好是抓住的手腕,不至于是个触及手指的暧昧动作,她心旌一动,不过须臾就已恢复平静,遂也没有多挣扎。
然而天子今日恐怕是见不着了——听说正和几个大臣说话。
不过饶是如此,该走的章程也不能少,聂策仍旧带着她先在天门殿前坪磕了头,再一路匆匆赶往寿昌宫。
桑陵就全程保持缄默,天门殿往老娘娘宫殿的路程不算近。
除非帝后、太后和太皇太后,其余人等皆没有资格在宫中乘辇,便只得步行前往。
此刻已近隅中,日头从东南方向照耀在甬道上,留下一层金灿灿的余晖,道上多来往宫奴,面见聂策时,纷纷驻足行礼,一个个膝盖骨就贴在石砖上,行礼叩完,再弓着身子迅经过。
寿昌宫大殿内一应人来得齐全,太皇太后脚边两个垂髫宫人正给她捶着腿,绯红的幔帐顺着一室阳光从内柱垂下,其下两盏博山熏炉,边上各坐着太后和吴皇后,昭玉夫人就在皇后身侧。
桑陵和聂策从侧门迈入,先于门边由奴仆服侍换过氅衣、鞋履。
人还未进,就听着了里头一迭的欢声笑语,氛围倒不显得多凝重。
等夫妇俩个入殿,那些笑声才渐渐收了。
二人自然是要依次给长辈们再行过礼的,桑陵就深呼了口气,瞥着聂策如何跪拜,自己就如何跪拜。
“你倒是皮,出了这样大的事,一声不吭的就走了,留下一屋子人等你。”
太皇太后先开的口。
话虽是如此说的,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责怪。
这里除了聂家本家人,其余人都还以为昨晚的聂策并非逃婚,是真的了急病,去莆风找高家郎治病去了。
这理由昭玉夫人也算是找的很合适了,本来聂策常年练兵,在西北时也是真刀实枪上过战场的,习武之人身上有些突的伤痛,实在寻常。
因而这一屋子的贵人们也没有一个留有疑窦的,说是让他进宫来请罪,但言语之中不免还是充满了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