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遗体火化。
锦秋回孙府时,手里多捧了个骨灰盒。
原本预备次日启程将骨灰送去泉州的,偏偏当夜她便晕倒了。
诊的大夫说她这是忧思过度,脾胃不运,再加上前些日子四处寻奔走劳累过度,多方作用下才会病倒,需卧床些时日,再服几帖药才能好清。
锦秋无法,只得让阿大代她将骨灰盒送去泉州她舅母那儿。
病中锦秋日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汤药饭食都是红螺贴身伺候。
周劭常抽空来瞧她,可每回她要么躺着,要么就不言语。
转眼就到了三月中旬,院子里的桃花相继盛开,檐下还有燕子做窝,时不时听得几声“叽叽”
的小燕子的声音,锦秋这时候才坐起身,让打开窗子透透气。
沿边几县的棉花都种下去了,周劭的闲暇这才多起来,这日黄昏,他又来了孙府。
红螺伺候锦秋躺下,从房里出来,正巧便见着周劭大步走过来。
若是以往她定是要拦他,可这半个月来周劭常常过来,他身边的守德又私下提点她说锦秋迟早得是广平王府的女主子,让她别误了自家小姐的前程。
红螺不知道什么前程不前程,但周劭的用心她还是在眼里,况且他又是王爷,强要进去她也拦不住,索性就不拦了。
“给王爷请安,”
红螺朝周劭蹲了蹲身。
“今日大夫来瞧过了么”
周劭驻足问道。
“大夫说小姐身子没大碍了,只别闷在房里,出去走走便好了,可奴婢瞧着小姐精神头大不如前,她又不喜出来走动,奴婢怎么劝也无用,”
红螺懊丧着脸。
周劭于是从腰间解下自己常系的银累丝绣花鸟纹香囊,递给红螺道“这是个提神的好东西,本王戴了好些年头,你拿去药房让人配出药材做个一样的给她随身戴着,再多配些拿回来做药浴,一准儿能好,若其中有什么名贵药材别心疼银子,问本王要就是了。”
“谢王爷,”
红螺欣喜接过,朝周劭一蹲身,捧着那香囊左右,快步走出去了。
周劭望着那扇门,若是以往自己别说是推门进去,便是站在门口她都能跑出来将他好一顿骂,说他是个无礼小人,说他与朱奥一丘之貉,可这些日子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也没人来拦他了。
他心中怅然,不过半个月而已,他便亲眼见着这朵带刺的花拔了刺,花瓣也萎了,眼着就要凋零,他心里是又惋惜又吃味,可没法子,只能自己煎熬。
他推门进去,屋里一片鸽灰色笼罩,隐有阴森之感,他望过去,只能见那架子床上微微的隆起。
周劭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表哥”
半梦半醒间,锦秋喊了一声。
方才她才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躺在床上,赵臻推门进来,以至于她现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就喊了一声。
周劭定住了,抬了一半的脚放下,不言语。
“快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才两句话的功夫,锦秋就开始落泪了,她支着身子坐起来,望着周劭。
周劭缓步走过去,就近搬了张杌子坐在床边,微垂下头。
她眼睛里蓄了泪,又有薄薄暮色笼在她面上,什么都是朦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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