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声如蚊讷。
话自然传进白榆耳朵里,白榆浑然不在意,直视含混(小男孩儿的名字),眉眼含笑,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小孩子。
含混打了个激灵,不敢再说话,抽出一册书开始看。
归舟躺在金丝楠木贵妃榻擎着一册竹简,是《楚辞·九歌》,手指停在《司命》那一篇许久未动,他的心思并不在书册上。
他实在是放心不下云隐,至于云隐的死劫——归舟蓦然想起曾有一面之缘的灵魂,只希望男人的灵魂还未远去。
想着,他顾不上饰,披散头,光脚跳下金丝楠木贵妃榻,不顾引枕被起身的动作带到地上,去翻招魂要用的东西。
玉兔东升,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今夜秋风带来凉意,让人意识到此刻已是深秋。
清风道人把乱七八糟的宝贝平分成两份,归舟的和云隐都有,归舟那份儿被直接塞进乾坤袋。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翻了能有半个时辰,归舟总算是找到自己用的香。
归舟等到冰轮高悬天中,四下寂静,这才点燃一小截却死香(1),并一截生犀,以隐河水作引子造出一个傀儡。
却死香香气淡雅,说不上来像什么,但是方圆千里的恶鬼闻到这个味道,都聚集在竹山周围,碍于大阵他们是进不来的。
恶鬼们像野狗一样贪婪吸取空气中稀薄的香味,为了争夺有限的香火而互相吞噬。
白榆粗略眺望门外一圈虎视眈眈的恶鬼,轻声道:“夜半之时,不请自来,是恶客啊。”
含混心领神会,翻着白眼出去把所有的恶鬼吞噬殆尽,算是物理度。
物理度完恶鬼们,含混又坐下读了几刻钟文章,实在看不下去,顾不得观察白榆是否气消,翻窗偷偷溜走。
含混走后白榆招来青松童子将美人榻上一应寝具都换下。
被别人用过的书放在烛火下熏烤,火焰跳动,焦黄色范围慢慢扩大,直到火焰吞噬半卷书册,才被塞到没有盛水的笔洗中,一册书慢慢在眼前化为飞灰。
青松童子默不作声,手脚麻利收拾好一片狼藉。
白榆自小过目不忘,书房所有的书册内容皆熟记心中,被烧毁的那册只花费一夜便完成默写、装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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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非常给力,招来原本应该隐河浮浮沉沉、消磨灵魂的男人,这人一如之前那般剑眉细目,青衣美髯,只是身形透明了不少。
男人的身量很高,归舟踮起脚也不能跟他平视,只好开门见山,满是不解:“你为什么这样对云隐?她也是在期待中出生的孩子。”
“云隐?是个很好的名字啊。
倘见玉帝先跪奏,他生永不落红尘(2)······”
男人张口欲言,喉咙却像是被棉花堵住,所有声音被梗在喉头。
他几乎要落泪来,可是,灵魂还有泪水吗?
男人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他生前极尽尊荣,即使午夜梦回也从未想过死去的妻与儿女。
那些过往不过是追逐在历史马车车轮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