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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第2页）

星弈曾想过借用它，一他所不记得的人间景象。

只是在他来得及借之前，凤凰明尊和小凤凰便已经悉数告诉了他，他便将此事忘了。

星弈了这支笔一会儿，而后低头在自己手心轻轻一划，划出一道微深的伤口。

他持笔蘸血，轻轻地点在小凤凰的那截发丝上，凝神等待了片刻。

片刻后，天地翻转，往事重现。

他到了几天前他与小凤凰在这里缠绵，动情之处他低声喘息，小凤凰小声呜咽；再往前，他不曾陪伴他去的单狐山日暮西沉，他的人手持他赠与的长剑，眉目严肃，挥袖便是万丈红霞，再往前，他与他分别，他与他一并躺在偏殿里，仰头头顶的漫长画卷。

小凤凰拍打着小翅膀乱窜，他坐在冶炼室中，唇边噙着微微的笑意。

他到一只小胖鸟背着蓝色的小包裹，长途跋涉过来找他；到仙山的青鸟来来去去，信件飞洒；也到一个秦楼楚馆的年轻人坐在床边，托腮望着楼下来来去去的人流，一坐便是一整天，他的意中人对他半真半假，他却硬要捧出一腔心热。

时光倒流，他们相、相知、相识，再相、相知、相识，如此反复轮回三世，场景却忽而跳去了另一处。

那是漫天的虚无，恒长黑夜所包裹的天地，比他认知的上古天地都还要久远。

星弈屏住呼吸，他在那画面中找到了一枚椭圆的、巴掌大小的蛋，赤金色的，泛着隐约的红。

“嘿，这里有一颗蛋。

浮黎，今晚我们有吃的了。”

一个清脆爽朗的女声传来，从另一处大雾弥漫的地方显现，人身蛇尾，正是女娲，

万年时光透过当下，以无法形容的压迫力吞噬了一切，穿透了他的思绪，仿佛前一刻他还在上古的尘埃中拼杀，下一刻已经能安然沉睡。

来人还是少年模样，高而瘦，苍白沉郁，脖子上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碎石。

他了他同伴所指的东西，低头捡了起来，擦干净上面的灰尘“是凤凰。”

“被丢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大约也是孵不出来的了，不如吃了，还是说，浮黎，你想把它养大”

他的同伴挤眉弄眼，“凤凰族化形之后都生得很美，无论男女，都是人间绝色，你没有心，不曾识过情滋味，这是个好机会，浮黎，保管你一试便忘不了。

小鸟们都是这样，谁将它们养大，它们便会一生一世地跟定你，你不想要一只凤凰的坐骑吗”

星弈什么都没说。

他了一会儿这个赤金色的蛋，把它揣进了袖子里，回到了他的居所。

他住在北天，从他有灵识的那一刻便在这里。

盘古说他是天地化物，故而无父无母，连心都与身体分离。

别人的心是通红的、搏动的脏器，他的却是一颗透明的石子，被他穿了线随身携带着，摸上去除了有灼热温度，与一颗石头也没什么两样。

因为没有心，他其实有些难以理解旁人所说的一些东西，比如情，比如陪伴。

他的生命中只有杀伐与修炼，从不动摇。

然而，他也说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将那个蛋带回来。

旁人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却在见那个蛋的同时，听见了两声清脆的鸟鸣，啾啾两下，带着奶味儿，仿佛是在找他说话。

六界中讲究机缘，这枚蛋或许能成为他的机缘也说不定就像他的好友如来在菩提树下抬头目睹明星悟道，或许这只向他啾啾了两声的凤凰蛋，也能指引他未来的方向。

他也不知道他未来要往何处去，身边的人都无一例外，觉得他一定会入魔道，女娲也曾经告诉他“你适合入魔，你的性子就很像一个大魔头，行事毫无规章，却又总是能做出让人惊讶的成果，神界太循规蹈矩了，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但他其实不喜欢魔界，神界亦如是，他哪里都不喜欢，如果可以，他愿意永远在北天安睡，但如若他不选，修为也无法再有大的突破。

这个蛋是被抛弃的，没有父母，和他一样。

他们都很少吃凤凰和凤凰蛋，因为正如他们所说，凤凰是绝美的一个族类。

星弈着袖子里的蛋，心想，它会孵出来么

会同他说话么

他没有养过鸟，更没有鸟孵出过蛋。

他凭着他贫瘠的常识，晓得蛋孵出来或许是需要一点热源的，然而他遍顾清清冷冷的北天，并没有找到烛台灯盏，他习惯在黑暗中生活，视物如同白昼。

他了这个蛋，迟疑片刻后，将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枕席旁。

心想着，或许他入睡时的体温也能暖一暖这颗凤凰蛋，让里面的小鸟破壳生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