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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章絮没能见上赵野第二面。
汉时女人大多依靠男人生活,出嫁之前跟着父亲,出嫁之后跟着夫君,生儿子之后就得跟着儿子。
这是隐形的社会规则。
可杜皓离开的时候,他们才新婚半月,没亲热过几回。
章絮自然也没给他留下孩子。
汉时好战,缺钱缺人缺壮丁,这样年轻的女人肯定是要再嫁的,要跟着男人,要为这个帝国繁育更多的士兵。
所以第二日一早,婆婆拉着她说了几句体己话,又塞了能拿出来的银钱,就带着她上府衙退改户籍,还她自由身。
人死如灯灭。
她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女人只红着眼睛看了眼生活了一年多的茅屋,不一语,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毫不留恋地于当日便收好包袱回了娘家。
章絮是商户的女儿,可家里不比杜家富裕多少,所以在多一个人头多一份负担的情况下,娘家没多待见她。
章絮早知道会是如此。
毕竟汉朝各种赋税里,人头税最重,成人每人每年就得交一算(12o钱),再加上朝廷对未婚女子强征高税以鼓励生育,这会儿合离回家,给到家里就是远平常的压力。
她今年十七了,已经到了朝廷界定的第二个缴税等级,若是坚持未婚不嫁人,再过一月便要给官家交两算的税金(24o钱)。
她哪儿有这么多的钱,去年歉收那样厉害,光是忍饥挨饿就受了小半年,哪儿有余粮。
所以住家的第三日,母亲见她精神头稍微好些,便来问,县东的木匠如何,今日干脆上街去瞧瞧,若是不满意明日就去看对街卖猪肉的,总要嫁人,别那样挑剔,只要能给她把人头税交上,能不叫她饿肚子,是什么人都行。
母亲说的不错,生逢不太平的时代,她哪有选择权。
“我心里清楚的,只是刚知道杜哥死讯,有些难受……母亲早些歇息吧。
我肯定不要您担心。
明日一早我就去瞧瞧那木匠……若是看不中,下午便去屠肉户那里。”
章絮边说边从柜子里取出尘封已久的旧被子,铺开来放在竹床上。
“这才是好孩子。”
母亲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安慰她一切都会过去的,日子再难也要往后过。
其实说起来有些唏嘘,女儿嫁出去后,对于娘家来说就是外人,家里不给她留足够的生活空间是常有的事情。
正如这几天,章絮只能一个人睡在临时收拾出来的杂物间里。
所以别说想不想得起赵野了,她这会儿拥着霉的被子,躲在被窝里难受地落泪时,根本不知道未来要怎么办。
大脑乱糟糟的,胸口只有恐惧、担心和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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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时虽然敦促妇女再嫁,对应社会上的风气也相对开放和温和,但到底不是新嫁,许多事情都不能像初嫁那样谨慎和理想。
其一,如果不是娘家家底厚实,二嫁几乎很难寻到良人,相配的多是年龄大、待人不体贴不温柔的单身汉或者死了好几任妻子、脾气古怪、难以相处的。
其二,再嫁很少举办正式且隆重的婚礼,毕竟男女双方都是不富裕的底层人民。
运气好点的,请个轿子抬回去,运气差点的,盖上盖头自己走回家。
说到底,二嫁就是门生意。
男人寻找能繁衍的工具,女人寻找能依靠的饭碗,大家不谈感情,各取所需。
咱们先说木匠,因为木匠听起来干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