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先问,不给她思来想去、犹豫不决的机会。
她愣了下,直到看见从他手心冒出来的火光,双眼才能开始对焦。
这太明显了,赵野瞥一眼就能现她不知道要往哪里瞧。
“身上毛病有点多。”
女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膝盖,解释道,“就天黑了看不见,白天是好的。”
赵野不在乎这些,他脑子里没有要对媳妇挑挑拣拣的念头,只是想起以后必经的戈壁、沙漠、平原的气候,和她说,“沙地一经太阳晒就热,咱们肯定是晚上走白天歇息。
我不确定你夜盲到什么程度。
仅是模糊还是一点儿也看不见?”
男人掰了几支干柴靠近那点小火苗,看着它从顶端一点点燃着,看着枝干先冒些许黑烟再猩红而亮,又问,“是自小就如此还是近来才出现的?”
章絮看他把水袋里的水倒出来,倒进釜里,又架在新生的小火堆上,回答道,“今年才有的,以前不这样。
夜里睡的时候没法儿不点灯,不然夜里没法下床,过年那会儿摔过好几次。”
她也诚实,不藏不瞒。
“她们怎么都不管你。”
赵野心想,她这样的女人多少得放在手心里宠着,可一见她,又是挨饿又是营养不良的……
“也不只是我,大家都吃不上。”
她看着釜里的清水,给他说,“朝廷虽然只征十五分之一的税,可去年开始北边起了叛乱,两边都要征。
咱们地就在这儿,跑不了,谁也没办法得罪,就硬着头皮往上交,不然过了秋收他们就派人来抓,青壮的充军,年弱的卖苦力。”
“虽然娘逼嫁两回,我心里多有不满。
可这会儿仔细想,确实也是没办法。
他们为了那两个哥哥不上战场,家底儿都给官家掏空了。
也许再过两年就要卖房。”
她叹了口气,从行囊里取出巴掌大的陶碗和木筷,递了一份到他手里。
女人说着说着,眼见着釜里冒了气泡,才想起他问的话还没回,又添,“看不清楚一点儿,全黑的,连形状也辨不出来。
就算有月亮,有月光也无济于事。
它在我眼睛里也不过一个亮点。”
他听了,点头,取出两把粟丢进水里,又掏出半个馕饼,塞给她,道,“路上如果能经过大点儿的县或者镇子,就去给你找个太夫看看,开些药。
咱们养好了再继续往前。”
章絮下意识推诿,回答,“都得了这么久了,想来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好。”
男人不接,弯下身子半趴在地上吹了吹火堆,要火势大些,能叫米粥快些好。
原本事态就该在这样平静而祥和的氛围中逐渐熄灭的,毕竟这是两人上路的第一天。
左右想着,一年半载,哪怕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也不该在此时上演。
可正当章絮喝了半碗米粥,想要再续一碗时,忽见他一脚踹灭了火堆,任由方才煮了好半晌的米粥洒落在地,而后一把拿起地上的包袱被身上,揽住她的腰就要往另一处闯,吓她一跳。
“怎么了?!”
她趁着星火未灭,恋恋不舍地回头去看那口铁甗,还有倾洒在地的粮食,禁不住问。
赵野来不及解释,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不是一个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