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文秀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脑门,“你你拿走就是了,我也没说不给你爹看病。”
潘宁强回屋和潘怀飞抬着潘怀仁出了门,潘兰茹背着一大包东西头也不回地跟着走了,祝文秀呆坐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来厨房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变了样子。
一周后,潘宁强带着父亲和姐姐回了潘家。
第二日,潘宁强作主退还了潘兰茹先前的彩礼,和隔壁村据说喜欢揍媳妇孩子的老鳏夫退了婚。
再过一周,隔壁家的二儿子上门提亲,潘宁强只要了十八块彩礼。
一月后,潘兰茹带着十八块彩礼和三十六块嫁妆嫁给了自小就一起玩的竹马。
再一月,潘宁强向村里以泼辣著称的孤女提了亲,在国庆那天结了婚。
奇怪的是,自潘怀仁受伤以后,村民们都没再在潘家以外的地方见过祝文秀,外人只听说她是被潘怀仁的伤势吓病了一场,身体彻底坏了。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祝文秀一手造就了潘宁强的阴郁,最后也终身受困于此。
只要她还想活着,她就必须做那个体弱到出不了院子、叱咤半生老年却沉寂了下去的、自作孽不可活的祝文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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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大姑,祝熙语恢复了规律又清闲的生活,除了偶尔会因看到侯家人的消息厌烦一会儿以外,最大的苦恼就只剩下了找上门来想给她说亲的婶婶们和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来的男青年们。
暑假前夕,祝熙语本就因上韩村湿热的天气烦闷,听见办公室门口传来敲门声,以为又是哪个来套近乎的男青年。
强忍住怒气抬头,却看见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我可以进来聊聊么?”
祝熙语愕然,这几个月来方朔再没做出刚开始那样轻佻的样子,他就像是所有普通知青那样,每天按时上工,下工了就在村里四处转转,安静得甚至称得上乖顺。
不仅自己配合村里,还帮着史胜多次压制了知青院里想要生事的李小平。
祝熙语已经很久没有注意到他了,几乎快要忘了最开始的那个锋利得让所有人害怕的方朔。
她起身,“还是出去说吧。”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了村里鱼塘旁,太阳正盛,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但又足够敞亮,不怕会有人说闲话。
方朔示意祝熙语站到树荫下,很突然地开口,“我和你一样,是自己下乡来的。”
他低头看着祝熙语,“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了,应该说都东城没人不认识你。
咱们俩很像的,你是养父母,我是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家就在离你家百米的地方,都第二食品厂,我爷爷是那里的老厂长。”
方朔仔仔细细观察着祝熙语的反应,“不说我家的那些破事了,概括起来就是我觉得烦,干脆跑到乡下来了。
李小平是厂里一个小领导的儿子,家里派他追着我来的。
我原来只是想换个地方静静心,但没想到一下火车就遇到了你。
你真得很有名,东城那一片儿的家属院都知道纺织厂有个特别漂亮的姑娘,但也很傲气,寻常人够不上。”
他勾勾嘴角,“这些日子我才现,原来你不是傲气,只是自保。
看你那么努力地改善自己的日子,我突然觉得我要是再这样混日子,那可真是连个姑娘都不如了。
所以我向我爸服软了,做出改过自新的样子,借长孙在我爷爷心里的地位给自己争了个还不错的位置,好回去和我后爸后妈后弟斗。”
“那你呢?祝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