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莲花,即使在淤泥之上盛开出洁白无瑕的花朵,根茎也难挡侵蚀,早一点一点地被渗透,一点一点地接受。
然后,有一天,忽然,弯下腰,没入淤泥中去。
她们还直挺地往上生长着。
“自由恋爱也不见得靠谱。
我妈跟我爸就是自由恋爱。
我爸长得那么丑,真不知道丽莲是怎么想的。
你还记不记得我爸长什么样?”
齐小奇口无遮拦地取笑着自己的亡父。
“记得。”
寻常男人的样子,泳柔自己的阿爸也没比他好看到哪去。
她偷摸想,光耀到了他们的年纪,应该也跟他们差不离。
“你这样说他,不怕他听见。”
“不怕。
他应该投胎了吧?”
小奇笑着,目光投向街边玩耍的一群幼子,“说不定他就在那里边呢。
我看看……那个,最丑的那个小男孩,你看见了吗?”
泳柔无奈:“那你喊他一声阿爸,看他应不应你。”
小奇还在笑,“我不喊。
我怕他想起上辈子,又回来烦我妈。”
在泳柔的记忆中,小奇从来没有哭着提起过父亲,他的死因撕裂了她的家庭,可她看起来那样完整,事实上,泳柔几乎想不起小奇流泪的样子。
小奇忽然摸摸自己的脸,“怎么有一滴水?我不会哭了吧?”
她皱起脸假装哭丧。
“什么呀?”
泳柔伸手去帮她揩,一抬手,再一滴水,直直砸在手背上。
她们一同抬起头。
天不知什么时候微微阴了,但并不黑,并不低垂。
下雨了。
早春的第一场雨。
这场雨会一直下到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