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对张翦带兵很放心,虽然有时嘴碎,但一把马刀舞弄起来得心应手,待同袍兄弟尽心,很得一众兄弟赞成。
据他自己说又擅长枪、骑术,平日吹吹呼呼头头是道,但没见他展示过这门武艺,因为没有像样的战马。
通过日常操练技艺,就能看出张翦指挥百十号人进退得心应手,因此南离心中早有预案,一旦遇敌,需要分派指挥,张翦就是第一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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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很丰满,然而敌人也不是傻子,于是现实就很骨感。
张翦指挥两队二十四人沿街摆开,牌镩在前,正把这一伙敌人堵在城门里面大街上。
说是大街,其实就两丈来宽,可两车并行,被四列人手用盾牌堵着,令敌人弓箭施展不得,后面竹枪又长,捅得这伙清兵不住后退。
南离自己这边带的人手占了全部人数的大头,连天残地缺哥俩都带着自家兄弟伙跟着,不敢迈错一步。
可是绕过隔壁街巷一转过去,迎头就与一群敌人撞上了——敌人正面被堵,显然是也想着绕背侧击呢。
张翦刘斓儿那边两队都是精壮的汉子,大部分是在西营经过战阵的,这边就不行了,多是一群少年,提着牌镩力气不加,被清兵冲得连连后退。
南离心中早有一定,若是战败,就在城里乱跑也是跑得过,但眼前张翦那边死死抵住了正面之敌,自己这边可是没败呢,怎么能想着跑。
南离仗着身长力大,冲上去与韩羽在前当先一持牌镩一持竹枪稳住阵势,就在抵住敌人第一轮冲击后,韩羽带着少年们嘶吼得声嘶力竭地往上一拥,他趁机左右打量地势,就这么一打眼,南离看见了敌人背后不远的城墙马道。
南离在前高声呼喝:“一起使力,杀败敌人!”
少年们力弱却勇敢,在南离鼓舞下使竹枪猛向前戳刺,竹枪没别的好处,就是长,在前的敌人很有些披着铁甲的,即便戳中,也入得不深,但南离率着一众少年胜在人多气盛,声势勇猛,逼得这一伙二三十人的清兵不住后退。
敌人退后几步,就把趁机站上马道的几名敌人孤立出来了。
南离再令韩羽:“夺马道,上城!”
韩羽使竹枪三下两下就将两名马道上搭弓箭的敌人戳翻,南离纵身上去,大吼一声一镩将马道上最后一名敌人扎个透心凉,一脚踹了下去。
“后面带弩的,都跟我上来!”
南离令下,后面二十多名拎着山寨土制弩机的少年跟着上了马道。
不待南离下令,这些在后面等得着急的少年们一边上城一边就纷纷把小箭射下去!
南离弄的这些人手,会使弓箭的不多,那是需要下功夫练习才能上手的,但两川民间,上承三国年间诸葛遗风,颇爱私下制弩,尤其这般乱世年月。
只不过土制弩机粗糙力弱,参差不齐,箭矢又是小箭,一拃多长,连铁镞都没有,只是竹篾子削尖拿桐油浸过后,后半截劈开夹住寸许的山中鸟羽或是鸡鸭翎羽做尾,物美价廉、好学好用,便是少年们也能上弦发箭,就是力弱。
();() 饶是力弱不能贯甲,胜在近处又是以上打下,上城的宝和寨少年愈多,箭矢雨点般纷纷落下,杀伤力不很强但是声势唬人,只穿号衣的清兵顷刻就被射倒几个,在地下翻滚着嗷嗷惨叫,剩下的慌了神,发一声喊,纷纷后退。
南离在城头看得清楚,当即在城上居高临下地指挥整队追击。
追到东门城门楼处,一看恰逢其时,一队清兵四五十号,都拥进了城门增援,当先的清兵都有盔甲,自家竹枪枪头都是生铁打就,杀伤力不强,又被刀子斩断,压得张翦那边不住后退,已经有好几名兄弟血迹斑斑还在支撑,已经挂了花。
幸亏张翦在前,还有刘斓儿一齐指挥着两名力大的兄弟,使几副梿枷,缩在牌后,抡圆了梿枷照头猛打,才扼住敌人的势头。
这梿枷还是寨子里打场的家伙,本来是吴大个子最爱用这个,才弄来几副加了铁箍,这时倒派上用场了。
“射!
使劲射,把箭都给我射光!”
南离大声呼喝毕了又一把扯过跟上来的席地阙,一指阵前正在率敌兵冲锋的一名高大头目——那家伙已经挥刀连断两根竹枪,眼看刘斓儿这边就要撑不住了——令道:“看准他,射!”
只见席地阙认扣搭弦,两膀叫力,弓开满月,鼓起斗鸡眼瞄准了,一抖手“嘣愣”
一声箭如流星,“砰”
地正中前方敌将后心。
席地阙个子不高,肩膀却比南离还壮,又厚又宽,虽然斗鸡眼,却为了考武举,扎扎实实练过箭术,南离平日早就观看过他在演武场立靶演射,而且——真的只有他家置办得起好弓好箭。
他一直护着揪着自己背后衣服缩在自己身后的席老四,为的就是应对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