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兰退出禅房,温和的面目在月光下消失无踪,变得冰冷。
她朝守夜的宫女交代了一声,便披上斗篷来到了大雄宝殿,扫地的小沙尼见到他,双手合十轻道‘阿弥陀佛’,告诉她禅师已就寝,让她改日再来。
月兰苦笑一声,道:“今日连噩梦,实在睡不着,请小师傅容许信女再为佛祖供一炷香,倾吐心事。”
说着,她将一锭十两的银子递交给小沙尼:“这是信女的香油钱,还望小师傅通融。”
小沙尼看着泛着亮光的银锭子,双手合十道:“施主请便。”
月兰露出了笑容,真诚道谢后跨入了殿中,虔诚的跪倒在佛前的蒲团上。
“佛祖,请原谅信女深夜叨扰。”
她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自从亲历了坤宁宫的那件事之后,信女时常噩梦缠身。
信女常常扪心自问,当初隐瞒听到的那些话是否是错的?那些话就像是藤蔓一样缠绕着信女,令信女时常无法安眠。”
“那些可怕的人说,先皇喜爱元后,甚至曾为了她反抗已故太皇太后的威吓,自请去西北从军。
在西北的时候,她们二人生下过一个儿子,被元后的父亲带走了。
方氏族人想要这个孩子登基,便密谋杀死了元后,而元后在坤宁宫生下的孩子也被活活扼死。”
“好在永鑫方丈心善,将那孩子救了出来,悄无声息的带出了宫,太后让他将那孩子送去西北,此生再也不要回来。”
“但那孩子的活,却要用另一个孩子的死去替代。”
月兰垂着头,眼泪一滴滴的滴落在蒲团上:“那个孩子多可怜啊,信女当时躲在坤宁宫偏殿床底,听着他们的密谋却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甚至在后来先帝调查的时候,也闭口不言。”
“信女实在是太过懦弱了。”
安静的大雄宝殿里,只有月兰一个人悲戚的哭声隐隐环绕。
殿外,年轻的普慧禅师只静静的站着,手上的珠串被紧紧握着。
他是听到小师弟的禀报才过来瞧瞧,怕当年救他的好心姑娘出了什么事。
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场可怕的自白。
有关自己的身世,他都是从师傅那里听说的,只知道自己是被师傅从宫中偷换出来,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而替自己去死的那个孩子叫什么,是谁家的孩子他不清楚,直到师傅死后都没有告诉他真相。
他觉得自己身负罪孽,便没有听师傅的话还俗去往西北,而是一直待在大相国寺里对着一尊无字碑祈福,希望那个孩子的来生能顺遂富贵,寿终正寝。
殿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月兰抬起头,看向佛祖的双眼中不再饱含悲悯,而是重新恢复了冷漠模样。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佛像恭敬行礼:“佛祖,原谅我的无状,若您真的在天庇佑,就请庇佑元后生下的那个女孩儿,此生再无坎坷吧。”
*
朝廷的嘉奖圣旨很快到了萧关,甚至绕开了庆阳府和平威王府。
接到圣旨的裴凛只是冷笑一声,便继续埋头给晏清姝写信。
双臂包裹得严实的华昌勇在传旨太监离开后,随手将圣旨一扔,对裴凛道:“世子,华某跟着王爷出生入死几十年,倒不至于被这些破铜烂铁迷了眼。
朝廷这番赏赐不过是要挑拨离间,好在将来逐个击破。
萧关的宁夏卫紧挨着夏绥军,夏绥军又是程凤朝的统领的,程氏一族打得什么主意简直不言而喻。”
裴凛点点头,握着毛笔的手不停。
他心里清楚得很,华昌勇这样的老将,服的是他的父亲而并非他。
狼川铁骑能练出来,多是靠着灵武骁骑卫原本的基础,加上父亲无限制的投入金银,而他若想要父亲的这些旧部真正服了自己,他还要亮出更硬的拳头。
“如今灵武军将领战死,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