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春沙路建筑没拆,高楼大厦不似如今紧密,夜景还算通透,街边还有平房小楼,我们慢慢骑到河边,李记冰室,凉茶铺,裕生堂,剪铺……空气闷到河水都蒸成晃荡烟火。
不知是不是醉意未完全清醒,你整个夜晚都喊我“思思”
。
你坐我单车后座,双手环紧我腰,头飘在空中,呼吸绵软,钻于我腰间,好像条鱼,又笑,又同我讲好多话,
“思思,快点。”
“思思,我们要追过那辆巴士!”
“思思,前边有水!”
“思思,你看那盏灯,似彩虹!”
“思思……”
实际上路上车挤车,单车好慢,追不过巴士,只能见巴士载数十人,摇摇晃晃我车,还有人开窗,笑眯眯撑脸,看我们两个傻女,还想骑单车追上巴士。
我口中抱怨,巴士司机肯定偷偷。
但我心里抱怨,这个夜晚,这辆单车为何不能再慢一点?
你在我身后,等巴士车走后,突然双手都伸直,不知是不是为了搜集风,或者是使风看清你,还在我身后边笑边喊,
“不如你也学我伸手,吹晚风好舒服。”
我掌好车把,在风里笑,“南小姐,我一松手,我们两个都会摔倒。”
你也笑,“摔就摔咯,摔一次可以吹一次舒服的风,是不是好划算?”
一句话堵住我。
以前坐摩托车后座飙到一百二十码我都勇往直前不怕死,如今骑单车慢慢逛老街我却连松手都怕。
但我骑到巷边,看路灯照见你影,单车轮在灯下微微摇动,你双手往两边伸直,衣衫微微飘起,长也飘摇起来,好似只多情水鸟在老街旧巷穿梭。
呼吸染我背脊,差点将我灼伤。
路边不知哪家舞厅开始放歌,旋律好经典,我踩单车,听见邓丽君声线遥遥传来,又看你影,看你头飘摇,忍不住伸手。
牛仔衫衣角飘起,左手伸出,感受微风流经骨骼与皮肤,胸腔里那颗摇摇欲坠的心,还有——
你乱掉的头。
你迷乱的气息。
你飘荡在空气中的笑。
好痒。
仿佛在我经络中种下种子,等候哪一天扬光大,钻出,使我之后每吹一次风,就溺毙一次。
可是我当时不知。
你当时也不知。
你看到路灯,看到自己的影,就伸手,在单车上比起手影。
我回头望,风将我们头缠绕成圈,再绕过我。
问你,
“这是什么?”
你狡黠歪头,要让我猜。
我思索一番,讲,“好像只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