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传来了霍霍的磨刀声。
金属和砂岩之间相互摩擦,生出一阵阵枯燥却很有节律的韵调。
胡阎正坐在案板前磨着他的刀,昨日尚未磨完的刀。
刀是旧的,磨刀石却是新的。
一百五十文钱,从他工钱里扣。
他的刀,本来已快要磨好,只是昨天一顿脾气后撂挑子将它丢了出去,又钝了刃。
钝了刃的刀,就得重新磨,有人还等着新鲜的肉片下锅。
他可以因为一时之气而丢掉吃饭的家伙,可还是得因为要吃饭而生生把气咽回去。
早做晚做,反正活都得是他一个人做。
这就是生活,每个人都不得不忍受的一种生活,他在受着荼蘼的气,可荼蘼又何尝不是在受着别人的气?
既然同样都是被压迫的人,那他们又何苦非要相互生气?
怎么丢掉的刀,就得怎么拾回来。
昂着头出去,再灰溜溜地回来,靠着一双手挣饭吃,不丢人。
幸好,他拾回刀的时候,掌柜的不在,没人看见。
后厨里还有一个人,和他一起,也同样在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刀奴正懒懒的靠在角落里,现在既没有人逼他说话,也没有人对他用刑,所以他只静静地听着这磨刀声。
磨刀的声音,于他们两个而言,岂非也正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伯牙抚琴,子期对坐而听,闻得了高山流水之音。
火凤斫刀,刀奴倚墙而望,窥到了日月星辉之变。
“你这种打磨的法子不对。”
刀奴突然皱起了眉,他可以忍受别人对他不敬,却无法忍受别人对刀不恭,“磨刀就得顺茬来,你这样子正好逆着茬,外表虽是看着光亮,可是磨出来的刀刃上会留有沟痕,用起来的时候刀口一点都不利索。”
胡阎抬头迟疑地看着他,“顺茬?”
“就这样。”
他刚想用手比划起磨刀的手法,却现自己还被绳子五花大绑的捆着,动弹不得。
想来也是可笑,明明是对手,更可以说是死敌,可是他一见到感兴趣的东西,就把什么都给忘了。
“你这力度也不对。”
刀奴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磨刀一定要轻推重拉,前推是呛刃走,后拉是顺刃走,所以前推的时候要力气小一些,不然刀刃就钝了。”
“行家呀。”
胡阎试着他的方法推拉了几次,果然效果要比之前好上许多。
“若是你早用我这法子磨刀,跟雷泽相拼的时候也不至于崩了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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