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人人都道顾夫人好命,今日一见,果真生得极好,天生福相。”
姜初妤正举着荷花团扇,掩嘴小口嚼着梅子糕,忽然听见恭维话在脑后响起,吓了一跳,囫囵吞下口中糕点,向来人莞尔一笑:
“夫人言过了,您是?”
来人双手揣袖行了一礼,报上家门:“我是崇梁李氏李缓达之妻,叨扰了。”
“李夫人请坐。”
她刚送走了个张夫人,椅子面还没冷呢,又来了个李夫人。
姜初妤把那盘梅子糕向李夫人那边推了推,“这糕酸甜可口,夫人尝尝。”
可李夫人拿起一枚梅子糕,并不入口,而是摞在了另一块糕上,偏偏还不放在中间,一半悬空在外面。
她又如此放了两块,停了手,笑道:“顾夫人猜,我若是再往上摞,到第几块时,这糕塔就会撑不住倒塌下来?”
姜初妤抚上胸前的璎珞,隐隐有些不耐,看来这位也不是单纯来吃糕的。
“李夫人有话直说便是。”
“顾夫人可知朝廷近日沸沸扬扬的‘磬广台案’?”
李夫人苦笑了一下,自问自答道,“您有所不知,这磬广台是先皇生前为祈福祝寿下旨修建的,可如今皇上以劳民伤财为由,不让再继续建了,并要收回剩下的款,工部交上去的与设想的金额差异颇大,就被监察御史弹劾了,扣了个暗中牟利的罪名。”
姜初妤仿佛在听书一般,有了兴趣:“然后呢?”
李夫人又拿起一块梅子糕,将它塞入了另一半空隙中。
“您可知,这高楼拔地起,最耗钱耗力的便是打地基的时候,看着只完成了一半,实际用的钱可不止一半,这么浅显的道理,妾身不懂为何就是解释不清了。”
“你是想替你被弹劾的夫郎寻救星,想让我去向我夫君求情?”
李夫人站起身,膝盖一软,眼看就要跪下。
姜初妤可不想引起他人注意,连忙扶住她。
“李夫人,你我都是为人妻者,应当明白,许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
“若是有更好的法子,我也不想来求夫人。”
李夫人拭去睫上水光,腆着脸来求一个比自己小十余岁的人,她面子也并不好受。
“你还未说你夫郎是何职位?”
“夫君李缓达乃工部郎中,被弹劾最严重的自然是侍郎,可这火也烧到李家身上了,还请夫人垂怜。
我听闻定远侯得皇上信任,并不奢求他能为我们美言,只是若能将我方才的话转达给皇上,妾身不胜感激。”
朝中站队是件慎重的事,也不知这李夫人是太过天真,还是真的急病乱投医了,求到她这里。
不过工部郎中,不就是李书慧的父亲?那这位李夫人,看来是续弦了。
“是非对错,想必夫君心中自有杆秤,不是我三两句就能动摇的,这事恐怕是帮不上夫人了。”
李夫人沉下了肩,但也似乎并不十分意外,道了歉离开了。
她今日特意穿着素雅,走在人群中并不起眼,顺着小径绕到了假山后方。
“姨娘可说服顾夫人了?”
李夫人摇了摇头:“白费口舌。”
李书慧失望地垂下眼睑,咬着唇沉默了。
“全靠你了书慧,若能得定远侯青睐,你爹就有救了。”
李夫人拍着她的手,小声低语,话有千斤重。
李书慧本能地想抽回手,她并没有自信,但一想到父亲的话,若是求不到定远侯,就只能去诱宰相,可他年纪都比她爹要大了。
但父亲说,这两位朝臣最得皇上器用,又都尚未对此案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