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先等等——”
朱爽抬起头。
满脑袋的肥肉间两只黑溜溜的小眼睛放着精光。
“朕身体有些不便——想劳烦九叔替朕监督行刑——”
朱云礼几乎跌坐在地上——不会真的叫他去看那些人倒夜香吧?!
朱爽看着朱云礼的脸色再次刷刷地在红色与白色之间转换,顿时觉得,调戏朱云礼脆弱的神经真乃人生一大乐事也——更加不肯痛快地出声说话了。
看着朱云礼脸上各式好看的表情反复闪过,直到有些担心他会不会精神崩溃了,才慢慢说:“朕怕刑房于内侍有勾结,所以想请九叔在一边看着,看他们有没有使劲儿打……要是九叔觉得麻烦……朕再另外找人去好了……”
朱云礼激动得几乎晕过去:“臣……领旨。”
那倒夜香之忧,总算是免了。
朱爽看着他一溜烟小跑出去,心情畅快无比。
费了一番精神跟他纠缠,现在松懈下来,顿时有些困了。
身边的太监总管刘鹤悄无声息地走上前来,“现在时候还早,皇上若是累了,不如先歇一觉?”
朱爽抬头看一眼刘鹤,笑说:“好。
我睡一觉。
叫他们来伺候就行,我看你也累了,先去歇歇罢。”
刘鹤一怔,道声遵命退了出去。
心里还有点发毛——皇上自从跌了陷阱,就有点怪怪的:无论对谁,都比从前和颜悦色多了;刚才脸上那笑——简直让他毛骨悚然!
难道是皇上撞到了脑袋,把脑子撞坏了?刘鹤敲敲自己的脑门。
但愿不是……
这边朱爽仰天躺下,自己拉起被子盖在身上。
睡一觉也好。
给朱云礼的事情一搅,他倒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既然他真的回魂到了过去的自己身上,那么他就不能像过去那样浑浑噩噩地再过一遍了。
他至少应该做点事情,阻止灾难发生。
至于要怎么阻止……一想到这个,他的脑袋又痛了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流民造反是五年之后的事情了。
明孝九年的夏天东南发大水,淹了十一州三十六县。
那场雨从夏天下到秋天,足足下了三个月。
雨还没停,灾民就造反了。
那时候宋国正和北边的齐国打仗,朱云翼亲自带着军队在前线作战,一时调不回来镇压……想不到,叛军只用了几个月就攻下了都城。
那些灾民大概恨死他了吧,否则不会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把他折磨死。
想起那两天三夜,朱爽忍不住拉起被子把自己裹紧了。
天要下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谁知道那场雨会下那么久?朝廷上的事都是朱云翼和朱云礼在把持,表面上倒是四海升平天下安康;东南州府在修堤的时候亏空公款、十几处粮仓里居然颗粒无存这些事,他们竟一点都不知道。
朱爽觉得自己很委屈。
这分明不是他的错,结果却要他来承担。
现在他能做的……大概就是叫他们早点为那场水灾作准备吧。
可是现在谁都不知道他是从五年之后还魂回来的,谁会相信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