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这些情绪都写进日记里,好笑的是,这是听了老师告别的‘さよなら’脑补出的东西。”
莉子笑出声来,“他不知道那句话在日语里是永别的意思,于是这一切成了我一个人的告别。”
如侬平淡地附和:“他也有这么不严谨的时候。”
“是。
那时候他日语也学得费劲,不知道老爹怎么会选中他当我的中文教师。”
她打开一扇门,和室正对着一处小庭院,盆景与枯山水相映成趣:“好啦,贺小姐你今晚先住在此处吧。”
这在长长走廊的尽头,几乎与其他房间隔绝,像一座孤岛。
“那江以商呢?”
如侬不假思索地问。
穿着和服的女侍鱼贯入内,为如侬打点屋子,莉子亲自斟茶,为她推去一盏:“江先生此刻已经在去码头的路上了。”
“什么——”
如侬没接稳,滚烫的热水泼了一身,白皙的手背被晕出红痕:“他不是在这里谈剧本么?”
莉子慢条斯理地靠近,抽出一张手绢。
如侬下意识想躲,但女孩儿远比她想象中动作更敏捷,捉住她的手腕,手绢覆上,为她轻柔擦拭:“当然不是啦,老及川是什么人,会这么干巴巴地谈剧本么?”
“他喜欢看演员最真实的反应,巴不得让他们都身临其境,才能记住状态,呈现出最好的表演。”
手绢仿佛一条蛇在如侬手上游走,爬过的每一寸都释放出侵入骨髓的寒意,宫崎莉子的低语,有如毒蛇吐信:“你知道这次老及川想写什么本子么?荒野海岛,漂泊至此的人类自相残杀、垂死求生。”
如侬咬住下唇,明显地感知心跳漏了一拍。
“试上他片子的演员都是胆大的,一举成名天下知,没人会讲述背后的辛酸。”
“那胆小的呢。”
她听见自己明知故问。
“好一点的,被吓破了胆再也不拍戏。
坏一点的嘛——”
莉子为她擦干水渍,朝红肿处吹气,“玩脱了什么可能都有,所以这次老及川很聪明,选择出海。
公海上闹出条人命,怎么也能推给意外。”
分明她在给手背降温,一阵凉意却直达如侬心底。
她艰难地碰了碰唇,挽起个笑:“莉子小姐,这个玩笑并不有趣。”
“我没有玩笑。”
宫崎莉子睁圆了眼,十二分的坦诚,“贺小姐,等会儿优子会给你送烫伤药来,你就在这好好休息。”
“你们没有理由这样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