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为觉得有些耳熟,转身寻声看去,来人一身橙褐劲装,袖缠黑色缚带,浑身无甚配饰,利落非常,只额上绑了条暗红色的抹额,两条窄带从左额绑绕,在右额汇成一横,为其俊朗朝气的少年面容添了几分洒脱风流之感。
正是季小将军季慕青。
不等谢不为有何反应,季慕青已是三步并做两步,仿佛一个燃着的火球,气冲冲地来到谢不为面前,胸膛起伏明显,右拳暗暗攥紧,“可算让我逮着你了!
上回的事怎么算!”
原是来算账的啊。
谢不为两鬓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怎么倒霉的事总喜欢扎堆来呢?
但他只低头略略一思,便改换了面容,佯作迟疑状,被雨浸湿而粘连的长睫扑簌,“你是?”
季慕青胸膛起伏都一滞,面容亦是一怔,但片刻之后他反应过来,右拳破风扬起,停在谢不为面前,谢不为垂坠肩前的丝都被带着晃动,“跟我装傻是吧,你会不认识我?!”
他切了切牙,“先不说上回的事,就说你之前对我那么死缠烂打,现在有脸装不认识我?”
死缠烂打——
谢不为脑中一阵嗡鸣,各种思绪顿时杂乱而起,似是有人在暗中控制他的思想以此遮掩什么,但他还是艰难地在其中捋出了原主记忆里有关季慕青的事。
在原主拉拢权贵的选择中,确实有过季慕青此人。
但季慕青一直寄居东宫,原主鲜少有机会接触到季慕青,即使在一些大型宴席之后碰到了季慕青,要么是季慕青自己跑了,要么是季慕青喊人来将原主赶走,也根本说不上话。
季慕青唯一对原主说过的完整句子便是,“不过是家奴养大的东西,如何比得上席玉哥哥?”
自那之后,原主便放弃了拉拢季慕青的想法。
可,原主为何要拉拢一个暂无官职的将军之子?
谢不为心下一凛,他感觉自己好似漏掉了什么很关键的东西。
将军之子镇北将军季铎!
谢不为突然反应过来,季慕青的父亲是如今掌握京口一半北府军的镇北将军季铎啊!
魏朝南渡之后,皇权不振,军权亦是涣散,唯有荆州江陵与晋陵京口两处兵力强盛,是为夺权必争之地。
但此两处兵权并非天生即有。
在定都临阳之初,朝廷上下并不安稳,有不少能臣将士不愿隅于江左,提议北伐再返中原,其中,最有声望的便是出自范阳祖氏的祖峻祖将军。
元帝好不容易在琅琊王氏的辅佐下坐稳了皇位,并不愿再生权力波澜,可也不能阻拦北伐这个立朝之根本,便允了祖将军所请,以其为奋威将军、兖州刺史,给千人禀,布三千匹,但不给铠仗,使自招募,等于说,只是给了一个官定身份,却不给任何实际支持。
但祖将军仍是在京口通过招募北来流民,经营组织起来了一支精锐军队,号为北府军,挥师北伐,屡战屡胜,甚至一度收复洛阳,将抵故都长安,北伐的彻底胜利近在眼前。
可此时朝中元帝、琅琊王氏以及其他士族并不愿见祖将军北伐事成,有威震朝廷之功,便下令不许祖将军再擅自进军一步。
祖将军多次上书请命收复长安,但仍不得允,后郁郁而终,所收复的淮水以北的故土又再次为北胡占据。
祖将军死后,其手下北府军三分,部分为琅琊王氏所承,驻于荆州江陵;部分归为元帝名下,镇于京口,拱卫京师;还有一部分逃至山野,为民为匪。
其中,驻扎荆州的军队在当时出自琅琊王氏的王丞相死后,辗转落于谯国桓氏之手。
十三年前,时谯国桓氏家主桓深野心勃勃,凭此军权再提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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