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说我俩抬抬,可人家的年纪摆在那里。
只好把花盆旋转着推到窗边,然后吸气,蹲下来抱起花盆的盆身。
花盆颤悠悠地离开地面,她再以半蹲的青蛙姿势将花盆挪过推拉门的地轨,要再下台阶,已是不可能。
卢奶奶看不下去,走过来帮忙抬,她年纪大了点,但腿脚还利索。
这日上午院子里还没来太阳,两人出一身汗,才搬下第一棵金钱树。
卢奶奶说:“算了,那一棵先不搬了。
金钱树隔一段时间就要搬出来照照阳光,才长得好。”
她递水给司芃喝。
这几年来,司芃第一次站到这客厅里。
一屋子中式风格的木质家具,式样都很老。
唯一新颖的是方形茶几,和实木沙发相近的深褐色,款式异常简单,像是这几年大热的无印良品风格。
只不过放在这里,未免有些不协调。
茶几正中央,摆着一套别出新意的锡器茶具,做工小巧而精致。
沙发上铺了布艺靠垫,像是某种土布蜡染,颜色图案都很缤纷,像是去东南亚旅游时带回来的纪念品。
而客厅的最里侧放了佛龛,点着长明灯。
司芃被沙发背景墙上悬着的两幅油画吸引过去。
一张是繁花绿叶间的透明玻璃缸里养了四条金鱼。
红绿色块的大面积运用,线条粗犷不拘束,像是小孩的临摹制作。
同是名画,同是临摹,另一幅的绘画水平则好得多。
是一个西洋少女的半身像,侧脸白皙柔和,金棕色的头发如瀑布般扬洒在肩背上。
她看得入了神,卢奶奶唤醒她:“原来的房东留下来的,二楼有间房以前是画室。
我从柜子里掏出不少来,看这两张比较好看,就挂了起来。”
司芃赶紧走开:“是挺好看的。”
走两步就到了钢琴旁边。
酒红色的金丝绒罩布,将它盖得密密实实。
司芃轻轻拍打上面的浮灰,问道:“奶奶弹琴么?”
“不会。”
卢奶奶说:“也是以前房东留下来的。
钢琴多贵啊,没道理把它扔出去。”
想起今天是中秋节,她起身去厨房,“你歇会,我给你切点水果。”
几十年未回国,卢晓琼对定安村的一切都觉得生疏。
她年幼时生活的印记,已被完全抹去。
如今村里住的人都不再是定安村人,想听一句地道的白话都已不可能。
天南地北的人都汇聚到这里。
庞大的打工人群中,总少不了那些奇装异服的年轻人。
他们成群结队,聚众喧哗,到哪儿都如同蝗虫一样,令人避之不及。
眼前的女孩,像是这其中的人,又不像。
她头发乌黑且直,偏偏剪得好短,整个耳朵都露出来。
上班时穿咖啡店的黑色工作服,其余时间偶尔看见,穿露脐t恤和破洞牛仔裤,露出白花花的长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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