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彦齐转身朝后看,只见漆黑的天幕里,伴随几声沉闷的炮声,火星窜到高空,一个个炸开,一个个奔放热烈,一个个流光溢彩,转瞬间又稀稀疏疏地朝四周坠下。
一波还未来得及完全消散,下一波的烟花已窜上云霄。
人群中是数不尽的雀跃声和赞美声。
许多人举了手机在拍。
“不是说s市全面禁放烟花了?谁有这么大胆子?”
看烟花腾空的方位,该是定安村。
凌彦齐望向司芃,她的脸庞扬起,她的眼神追随那些易逝的流星花火。
她也在笑,这笑在一片欢乐的海洋里,不浓烈也不眉飞色舞。
说不出的冷清,说不出的动人。
山下爆竹未歇,空中烟光未散,108下钟已近尾声。
前几年的头香,司芃都来抢过,早已驾轻就熟。
趁大家还在仰望烟花,或是异口同声地数着敲钟次数时,她早已蹑手蹑脚,移到庭院一侧的方形香炉边。
挤来这里的都是痴迷于头香的重度患者。
有大婶见司芃想站她身前,大力扯她一把,凶气腾腾,“一边去。”
僧人刚把横在香客身前的护栏撤掉,司芃就觉身后有洪荒之力把她推出来,差点摔在地上。
借这前摔的势头,她扑到香炉前去点香。
没想左后侧又窜出一个男人,再推她一把。
这次连站都站不住。
妈的,司芃暗骂一声,伸手想抓香炉的边沿,没抓住,倒是被他人已点着的线香烧了手背。
一吃痛,一惊呼,就被挤出抢头香的核心圈。
有人先插上了。
今年头香还是没抢到。
人还越挤越多。
司芃不顾一切朝里头挤,后背不知被几个人揪住,外套都快保不住了。
经验总是不能一次就攒够,明年来,她定要把拉链早早拉上。
突然间,那些拽她的反作用力都消失了。
身后的人拨她前头人的肩膀,又推攘她往前挤去。
看那半截灰色的袖子和骨节清晰的手,她就知道是谁。
她还真没想到,凌彦齐也要来抢头香。
怎么看,他都是这个俗世里轻轻松松站在云端上的那类人。
两人都长得高。
长得高就是有优势,他推着她又护着她,再挤到烟雾缭绕的香炉边。
那里燃烧着各式劣质的线香蜡烛,让人的咽喉忍不住地犯痒。
身后的人似乎更不耐受这呛人的烟雾,即刻就有了轻微的咳嗽声。
司芃赶紧去点线香,回头问他:“你的呢,我帮你点。”
凌彦齐递了三支香过来。
他一直站在司芃身后,瑟瑟冷雨中,他高大,他不凡,他像是一堵墙,把推攘挤拉、高声喧哗都挡在了墙外。
这样司芃才能专注地点香。
大概是沾了细雨,线香点燃的过程有点长,水汽在线香前端的青烟里蒸腾完毕,才有了星星点点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