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王允便跟王宏一起走进前堂,所说之事,果然是和蔡邕有关。
蔡邕当初因为得罪了五原太守王智,不得不逃命江海,远走吴会之地,避祸于江东十余年,只因为王智的哥哥是十常侍之一的王甫。
虽然十年前王甫就在政斗中落败,不仅被下狱,还被酷吏阳球用酷刑在折磨至死,按理说早就没人追究这些陈年往事才对。
奈何王甫倒了,十常侍的势力却是还在,而宦官集团内部同气连枝,十分记仇,蔡邕便是因此才一直不敢回来。
如今却是敢了,因为皇帝刘宏病重,十常侍与大将军何进之间的关系变得势同水火,根本没工夫来翻蔡邕的这点陈年旧账。
陈留城因为蔡邕而忽然间变得热闹起来,年轻的儒生无不奔走相告,一副死忠粉狂热追星的架势。
不仅如此,兖州为天下之中,道路四通八达,附近州郡的士人听闻蔡邕讲学,也是慕名而来,一时间群贤毕至,文气冲霄。
比起士子儒生们的狂热,世家和豪族显得矜持了不少,但他们也都在暗暗猜测,蔡邕于当下这个节骨眼上跑回来,是不是想要重新扬名,好趁此接触到权力的中枢?
想当年,蔡邕好歹也是被刘宏问策过的一方名士,虽然最后他的计策,刘宏一条都没采纳。
但江湖地位摆在那里,在士人阶层中,蔡邕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因此不少人都在盘算着要怎么靠近蔡邕,好从他的身上攫取足够大的政治利益。
可谁也没料到,蔡邕的这次归来,既不是为了自身仕途,也不是为了重振名声,如今的他已经老了,疲了,累了,早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有的只是一位老父亲对于女儿的疼爱和亏欠。
“昭姬,这些年跟着为父东奔西跑,真是苦了你了。”
蔡邕看向女儿蔡琰时,目光中满是怜惜和愧疚,这一辈子对不起的人很多,但最对不起的还是自己的小女儿。
往事不堪回,当初他一时激愤,口不择言得罪了王智,不仅因此而害了他自己,还有年纪幼小的小女儿蔡琰。
为此这十余年来,父女不得不寄人篱下,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所以这次回来,蔡邕没有别的想法,他现在唯一想做事情的就是给女儿找个好夫婿,好让她以后能够过上些舒心的太平日子。
奈何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蔡琰本人并不乐意,甚至表现得十分抗拒:“父亲,女儿不想嫁人。”
“女子哪有不嫁人的?放心好了,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为父定然要帮你选个好夫家。”
蔡邕做了这么多准备,就是想要借着讲学为由头,把兖州乃至附近州郡的年轻俊杰都吸引过来,然后选个合适的大户人家把他的宝贝女儿给嫁过去。
毕竟他现在都五十有五了,眼瞅着都快要到花甲之年,可谓是垂垂老矣,就算身子骨还硬朗,却也希望能够尽快帮小女儿解决终身大事,如此他才能安心地布置自己的身后事。
反抗无果后,蔡琰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她才十四岁啊,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平日里喜欢读书,喜欢抚琴,喜欢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唯独没有喜欢过人,更没做好嫁为人妻,与谁共度余生的准备。
奈何父命难为。
而同样父命难为的,还有不想出门的王景:“大哥,能否劳烦你代我向父亲推辞此事?求学什么的,我是真的毫无兴趣啊。”
“要说你自己去和父亲说。”
“我不敢。”
“呵呵,那我就敢啦?”
王允为人刚直,就算在家中也一直是不苟言笑,几个儿子里,就没有不怕他的。
王盖显然不可能替王景去背这个黑锅,反而还满脸不解:“你不是仰慕伯喈先生的女儿吗?为什么不愿意去?”
“谁说我仰慕她啦?我只是听闻她的才女之名,想要瞧上一眼罢了。”
“额,这不就是仰慕吗?”
“???”
王景一脸无语。
王盖则是拍了拍王景的肩膀:“你啊,别一天到晚都宅在家中,偶尔也要出去走走,见见世面。
想当年你大哥我啊,就曾前往三郡之地游学,很是增长了一番见闻,才有今日的成就。”
“官至侍中,也算成就?说穿了不就是给皇帝打杂的吗?”
王盖脸色一黑,气恼地将手掌高高扬起:“嘿,你讨打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