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易皱了皱眉:“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木合黎喝了一口水,微微一笑:“不是信得过你,是了解你。”
妫易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姬婴的确有话请她带给木合黎,她想了想,随即说道:“她让我来告诉你,巫矢部落国被柔然占领的故土,她会完整还给你,但眼下时?机未到,需要?请你先?退兵。”
木合黎歪着头看她:“眼下时?机未到,那么何?时?是时?机正好呢?”
“到时?她会告诉你的。”
妫易说完从身上摸出一封信来,“这是公主托我交给你的,你拿回去看。”
木合黎抬手接过来捏了捏,又笑了:“牛皮蜡封,这样防水,她真是事事虑得精准。”
正待她起身要?走,却又被妫易叫住了:“慢着,我还有件事问你。”
“什么?”
她将姬婴的信贴身收好,回身看着妫易。
“巫矢部落再度崛起,背后不可能无?人支持,我冒昧一问,是不是西域的手笔?”
“确实挺冒昧。”
木合黎低头一笑,“但是你猜对?了,是西夏国的支持,多的我不能再说了,请见谅。”
妫易点点头,从榻上下来朝她拱了拱手:“后会有期。”
木合黎也扬起头来,朝她挑了挑眉,随后便一闪身离开了,大帐内又恢复了安静,静得仿佛连浓厚的夜色都凝固住了,静得妫易只觉得耳边有种从脑中传出的尖刺般声响,震耳欲聋。
西夏国,原来是西夏国在背后支持巫矢部落复国。
妫易此刻睡意全无?,独自在帐内踱着步,细细忖度着这其中的关联。
西夏国位于乌孙国南面,老国王一向?体弱多病,前些?年就已经开始全面由王后掌权,去年西夏国王去世后,她扶了老国王的姪男上位,做了个傀儡国王,自己仍旧独揽大权。
坊间曾有过传闻,说西夏国王太后准备废掉小国王自立,但到目前为止,这些?都还只是传闻。
她方才之所?以问木合黎“是不是西域的手笔”
,原本?是想试探这其中是否有乌孙国插手,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更为复杂一些?。
若木合黎所?言属实,那就是西夏国想借巫矢部落转移柔然的注意力?,缓解自家边境问题,以给国内留出政变的空间,妫易在黑暗中抬起头来,看样子?西夏国王太后的确是在为自立铺路了。
她在黑夜中想了许久,直到天微微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片刻,待天光大亮,有亲兵在她帐口急禀,她披衣走出帐来,只见那亲兵一脸兴奋地禀道:“将军,河对?岸撤军了!”
她不动声色地往外又走了几步,到河岸边朝对?面望去,果然只剩了一片平坦草地,昨日那些?兵马大帐,已全不见了踪影。
看来姬婴在信中许给木合黎的东西让她十?分心?动,这么痛快就撤走了,正想着,又从不远处来了一队探马,是西军领兵大将派来的。
得知?前来拦阻的巫矢军队已撤,料想是怕了后方大军,那大将抵达后,又派了一队人过河对?岸去打探情?况,果然十?里外都不见了敌军身影。
随后这支军队顺畅地渡了剑水,收复了一处牧场,并在此扎营休整。
那西军大将见此次出征第一场遭遇就将对?方吓退,心?中得意,连忙叫妫易写了一封捷报送回可汗庭。
妫易在信中藏了几句带给姬婴的话,用?隼放了出去,她猜测柔然西南面近日恐怕会有动作,但不知?道姬婴如何?打算,所?以为稳妥起见,还是没有劝那大将提前回援西南。
果然柔然朝中这两日,突然收到西南急报,说乌孙国趁西军调派主力?往北,派了大军越过柔然边境,直指科布多城。
眼下距离西南边境最近的一个小汗国已经派了兵马前去抵挡,朝中也另外紧急派了一只都城军前往,毕竟这是阿勒颜汗即位前的封地,万万不能有失。
但目前jsg的兵马数量恐怕不足以驱离乌孙国大军,于是朝中对?于是要?紧急将派往北境的军队调回来,还是从南侧边线调军相持不下。
姬婴这日没有跟随阿勒颜去朝会,但在前一日晚上,她私下同阿勒颜说,既然柔然已经同中原议和,边线驻军也不必还像过去那样重兵防守了,如今西南告急,从附近的南面调军是最稳妥便捷的方式。
但第二?日朝会上,上将军亚利却坚持提出让北境兵马回援,因这次首战告捷,巫矢部落矛头直指北突厥,既然收回了自家牧场,便也不必在北境耗费更多兵力?,帮着北突厥打巫矢部落没甚益处。
对?于阿勒颜提出的,从南侧中原边线调军一事,上将军带头极力?反对?,说中原皇帝惯是两面三刀,即便议和了也还是紧紧盯着燕北那几州地界,谁知?这次又是否有诈,南侧驻军决不能动。
阿勒颜听亚利这样一说,自己也有些?动摇了,又见多数朝臣附和,他坐在上面沉思半晌,随后缓缓说道:“罢,将北境兵马撤回来吧。”
在北境的柔然大军,这天接到调令,正准备回援西南,却忽然听到北面响起了号角声,低沉而悠扬,是北突厥的出兵讯号。
原来巫矢部落这一退,竟一直退到了东北森林,将这一片牧场南北两侧都让了出来,却让北突厥大军与这支柔然军直接相对?了。
北突厥见状决定?乘胜追击,将从前被划归柔然的地界也一并夺过来,遂在探马来报说柔然大军正要?整军后撤时?,突然从北方发动了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