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看了看,离传膳的时辰还早,往常这个时候,阿勒颜是不会遣人来催问的。
她眉间?微蹙,叫了那宫人进来:“是大汗有事吩咐吗?”
那宫人摇摇头?:“并没说有事,大汗原本在小书房里,忽然召人来问王后怎么还没回来。”
“今日是有人给大汗送了东西到后殿吗?”
那宫人不知姬婴因何?有此?一问,遂如实?答道:“今日朝会结束后,有御前的宫人给大汗送来了一沓文书。”
姬婴知道这所谓的“御前的宫人”
,正是阿勒颜的亲信,一向替他收集朝中信息,看来今日朝会后匆匆送去后殿的,必定是西夏国最新变动?,兴许还有她今日在朝会上提出的官员调动?之事。
她飞快地想?了想?,随后朝那宫人说道:“不该叫大汗久等,速去传肩舆,我即刻就回?。”
说完,她把案上的文书理了理,将西夏国的那封国书拿在手里,快步走出了书房。
不一时,她已坐着肩舆匆匆回?到了后殿,听宫人说大汗还在小书房里,便径直大步往里走,推开?门果然见阿勒颜坐在大案后面,但手中拿的却不是朝政文书,而是一本诗集。
姬婴走上前,将手中拿的那封西夏国文书往案上一放,神?情似有几分?委屈:“明日大汗一定要亲自?去朝会了,再叫我听政,那一班朝臣该说我有篡国之心了!”
阿勒颜早在她进来时就见她似乎有些?羞恼,他倒是极少在她脸上见到这样神?色,及至她走到面前,他不禁含笑看了她一眼,放下诗集,伸手将那国书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回?案上:“这却奇了,别国的事,怎么将我家王后吓成了这样?”
姬婴站在他身前,抱胸撇嘴:“这不现成就是例?明日朝会我是一定不去了,没得受这样委屈。”
阿勒颜伸手拉她过来:“好,我这些?日子也歇够了,明日就不再叫王后受委屈了。”
说完起身轻轻推着她往偏厅里来,一面走一面叫人传膳。
“但是……”
姬婴在桌边坐下来,一旁有宫人先端上来两杯奶茶,她端起面前那杯吹了吹,“这段时间?我自?认还是有些?于国助益的举措,所下政令也是满朝皆无异议的,大汗可不能一回?去便推翻了前令,叫人看轻了我去。”
阿勒颜静静看了她片刻,柔和一笑:“这是自?然。”
随后她两个在偏厅里用了午膳,第二日阿勒颜重新回?到朝会上,国相提了数条取消姬婴先前政令的建议,被他一一回?绝,满朝上下见状,知道是他有心护着王后,遂再无更改前令之言。
姬婴虽然暂且从朝堂上退了下来,却也没闲着,仍旧每日探听前殿传回?来的消息,但每次阿勒颜从前殿回?来时,都只见她带着姬嫖在玩,也倒相安无事。
这日,正赶上草原夏初的篝火大会,这是姬嫖最喜欢的活动?,所以她从两日前就开?始准备起来了,在小篮儿中装上了她素日最爱的偶人,小鸠车儿,还有常日不离手的布老虎,因姬婴属虎,所以亲手做了这个给她,她十分?喜欢,每日抱着睡觉。
到篝火大会这日,可汗庭城外?场地都已齐备,午后从王宫开?出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马,围随着当中宽阔华丽的可汗王驾,往城外?驶去。
从可汗庭北城门出来,便是一望无垠的深厚草原,碧波随微风轻轻荡漾,一片连着一片,起起伏伏,深浅交叠,让人不禁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多种碧绿,稚嫩的,明艳的,深邃的。
若定睛细看时,会发现这片青草中,还零星夹杂着盛放的其其格,一朵朵蓝紫色的尖瓣小花,在风吹过草叶时,灵动?地探出头?来。
阿勒颜汗的这辆王驾里,姬婴正抱着姬嫖坐在车窗边的软榻上,指给她看草地上的花儿和蓝天上的鹰,阿勒颜坐在她们身侧的大座中,一只手肘架在扶手上,单指撑着下颌,另一只手臂闲闲地搭在一旁软枕上,转头?静静地看着她们两个。
晴好的天,温馨的景,他心中只叹时间?不能永恒的停留在这一刻。
离城后,车队行了约有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篝火大会的宫帐前,这处宫帐座落在可汗庭城外?最大的湖泊旁,此?湖名?为鹿浑海,如同一块晶莹澄澈的碧玉,落在草原之上。
这里是可汗庭王室时常来度夏的场地,所以帐殿群建设得格外?宏伟,一处主帐殿,外?面围着三层从帐殿,皆是以粗木柱搭建的圆顶高?屋,外?面罩着白色细毡,两侧用柳条编窗为眼。
帐殿外?围还竖着一圈极高?的木栅栏,上面绑着许多彩色丝绦,正在随风飘扬。
王驾抵达后,宫人先引可汗王后和公主进了主帐殿,随后是其余跟随的宗室及朝臣等众,都到了各自?分?配好的帐中稍事歇息,等候参加晚上的篝火大会。
近日国中还算平静,所以这次篝火大会,阿勒颜准备在这里驻跸三日,但跟随而来的朝臣们却不敢放松,每日由帐殿外?的可汗亲军,从都城来回jsg?报送政务文书,以便及时处理突发事件,若有十分?要紧的,也可以尽快报与可汗知道。
北境如今战事彻底停歇,北突厥在上一战中损失惨重,还需要些?时日休养生息,而巫矢部落刚刚收回?北面故土,也正夜以继日地重建着新国制度。
西面乌孙国自?从迎了察苏公主为王后,也未再生事,还因先时的冒犯之举,向柔然赔补了一块牧场和十车金银,也算是保住了两国之间?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