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站直了身子,含笑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辛夷。”
“倒是和前朝公主一个名讳,胆子不小。”
“我又不是景国人,山间蛇虫一只。”
路辛夷随口捏了个谎言。
男子点点头:“我叫子京,我倒是可以答应你今日不骑这马,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请求。”
着累到不行的马,路辛夷一时心软,便挑着眉问道:“什么请求?”
“今日你和我同乘一匹马出去游玩,太阳快落山了,此刻正好去夕阳。”
她有些狐疑:“你不是问世子来牵马的吗?你若私自带马出府,世子不会责怪吗?”
子京爽朗地笑了一声,摇摇头,一把抓过辛夷的袖子,带她去马厩前选马。
一匹一匹马走过,他笑道:“这里的马今天你说骑哪一匹,就骑哪一匹,我是奉世子之命来为他遛马的,世子事务繁忙,哪能顾得上……雨露均沾!”
说罢,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向辛夷。
辛夷指着马厩最边上的那匹花马,它的毛色不大鲜亮,因为眼睛上有两片黑,显得格外丑陋,谁出去也不愿意骑它。
“就那匹吧,它很少出去。”
子京了一眼,先是不解,但随后便心领神会了。
他从腹中掏出一副手套来,戴在自己手上,便去将那马牵出来。
路辛夷问道:“我骑哪一匹?”
子京故作为难道:“我只有遛一匹马的权利,来你今日,只能和我同乘这一匹了!”
她有些犹豫,但听见子京又道:“不过你别担心,我自小有隐疾,不能与别人有皮肤上的接触,否则就会全身起大疹子,皮肤溃烂而死!”
路辛夷大惊:“那你还要和我同乘一马!”
子京皱着眉,可怜巴巴道:“没办法,这种怪病下,我也实在孤独,但隔着衣服还好,你上来吧!”
见他确实可怜,且自己又答应了人家,路辛夷望了一眼那累马,生怕它病了,这没人性的国公府又给它也杀掉,便伸出手去,搭在子京戴了手套的手上。
一个翻身,她便坐到了马前,二人骑快马从后院直接冲到林场,路过后门的时候,门童甚至没一眼令牌,就见二人的残影从院门闪过。
过了林场,夕阳已呈渐颓之势,二人来到一处小山崖前,只见一片金晃晃照映着江河,河水仿佛被燃烧,浮光跃金之下,是更深的一团火焰。
路辛夷搭着子京的手下来,二人都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只见远处的天呈一层一层的蜕变之状,如被颜料浸染,沧海横流,万物都在此刻失去了它原本的颜色,洇透出一股宛如生命最后的回光返照之迹来,只等余辉燃尽,辛夷不由得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子京打着哈哈:“你小小年纪,怎么背一些如此消沉的诗句!”
“就连如此炽热的太阳,也难眠西沉,更何况是人、或者是国家呢?东升西落,相生相死,缘起缘灭,是万物的本质,淡了兴亡,也许是一种冷漠的豁达。”
子京听了这些,沉默良久,继而笑道:“冷漠也好,理智也罢,或许这就是万物的宿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如果是你,小辛夷花儿,你会信命也认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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