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臣下该为主君分忧;于私,阿奚不在,臣该代他照顾好陛下。”
她触及到他的双目,他却没有她。
司空张瑾与女帝独处,禁不住情动意乱,想要迈出这一步,却选择先为她更衣。
实时里的男人,情动意乱;眼前的张瑾,平静冷峻。
真虚伪。
怎么怎么道貌岸然,是个衣冠禽兽。
还是打着弟弟的幌子,趁着弟弟不在妄图染指弟弟的女人的衣冠禽兽。
姜青姝觉得有点意思,他想迈出这一步,所以以更衣来试探她的态度还是说,他在用更衣这样的事,给自己的靠近找一个虚伪的借口
男人果然喜欢这样,一开始明明在气势汹汹地质疑她为什么去后宫,在她稍稍示弱、表现被逼无奈后,他们就会突然双标地改变态度,继而萌生一些心思。
她心里不屑,表面上神色淡淡,抬起手臂。
张瑾亲自服侍她穿上外袍,又一一拿过九环腰带、六合靴等。
冰冷修长的手指在衣料上摩挲,划过象征最尊贵的十二章纹,他心无旁骛,半跪下来帮她整理裤腿时,背脊半弯,头垂着,明明是卑微的姿态,却依然带着从容的冷意。
但这一分冷意,已被周围的暖炉消融很多。
他在尽量克制。
“臣去唤人进来,为陛下梳发。”
张瑾做好了这一切,起身时对上她莹润的眼睛,好像在从他脸上探寻什么,他顿了一下,复又转身出去,片刻后,宫人鱼贯而入,为天子整理发冠。
她自小留的这一头青丝太长,挽起来需要一些时间,张瑾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殿外站了片刻。
今日放晴,广场上的宫人都在扫着厚厚的积雪,巡逻了一圈的梁毫跺去靴上的雪沫,过来施了一礼,“末将见过司空。”
张瑾问“这几日陛下见侍君的时间可长”
梁毫回忆了一下,答道“只有贵君和竹君二位,毕竟也只有这二位被陛下翻过牌子,竹君每回都是送些羹汤之类,约莫进去一炷香的时辰便离开,不过赵贵君一来就至少要待上一个时辰,才会离开。”
张瑾拢着袖子,眉宇间一片料峭,回身道“陛下白日操劳国事,不沉湎享乐,无论是谁,无诏都不得擅自打扰陛下。”
梁毫一凛,立即应了。
“末将下次定会拦住他们。”
张瑾静静阖眸,又在心里回忆了一番后宫那些人背后的势力,略微有了计较,又吩咐道“近日天气严寒,夜里宫道路滑,为陛下龙体安危着想,着人去吩咐彤史,凡受陛下召幸者,皆来紫宸殿侍寝,不得例外。”
皇帝是想亲自过去探望后宫侍君们,还是让他们自己洗刷干净了被内侍们抬到帝王寝宫,
这个本来只女帝自己的好。
张瑾直接以雪天路滑为名,不许女帝去。
虽然想不通张大人怎么突然过问内闱之事,但梁毫觉得,张大人必然有他自己的深意,说不定表面上是干涉侍寝之事,实际上又是在无形中拨弄朝局,其中大有文章,非他所能揣测。
却不知,张瑾只是在吃醋而已。
御花园里连着几日都热闹,有人还巴望着能在此偶遇陛下,譬如兰君燕荀,每日就在这里吹吹竹笛,再赏赏雪景。
此外,还有侍君郭修元等人,也时不时出来溜达。
“那傻子这又是在干什么”
郭修元身披狐裘立在雪中,隔着一簇花枝,远远地着蹲下一棵树下的少年。
少年明明已经换上了符合宫中规制的锦衣华服,也已经成了贵人,然而他的披风已经散落在雪里,袖子和裤脚也因为过于好动半卷了起来,裸露在外的皮肤冻得发红。
他好像没有知觉一般,在树下捡着花瓣,津津有味地瞧着。
枝头的积雪“啪”
的一声砸落下来,正好砸中少年的脑袋顶,他呆滞片刻,甩甩脑袋,雪沫顺着脸颊滑落,衬得那张不常见阳光的脸越发白皙剔透,唇却红得灼艳。
郭修元刚为这少年的漂亮所惊,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到少年一把抓起地上的雪,熟练地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