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歆将那封未开封的泛黄信件给她,由她亲启,才发现里面有两纸信笺,一封是来信,一封则是回信,但似乎回信人并未想过要将其寄出让对方看到,又或者是知道对方已经没有机会再看到了,所以只是写完了放入信封,再加固封好。
妈妈握着那封字迹苍劲的来信,最后安然微笑瞌目,两纸信笺委地,她在秋风与落叶中眠去,再未醒来。
淑仪吾爱:
见字如见吾,思卿聊狂,奈何身系波折,不堪突兀,日前收家书一封,得悉沪上家中变故,才知家父已于三月前亡逝,母亲已变卖家中所有,化为钱资与我汇来,并于日前启程前来见我。
故,吾不得不中道滞行于法国,静待高堂之命,暂无法归国与卿相会。
淑仪吾爱,昔日你我曾誓约今生,互为夫妻,有情有义,无奈生世之事果真十之八九不如意者,此次变故,吾实难预料变数,前路未卜,或将置你我于不可回身之地。
寻一人白首,择一地终老,奈何终是求不得。
仅以此书与卿,唯望卿自惜、自爱、自珍,生之遥遥,命之浩浩,吾将与卿同德,心首铭记,不亡不忘。
来信人不详,落款没有姓名,仅有时间为1988年冬,雪日,书于凡尔塞岸。
相较来信,回信则显得要更加细腻柔软许多,楼歆认出是妈妈的笔迹。
吾爱:
你我未曾早一步,亦未曾晚一步,曾那么那么幸运地在千万人之中相遇,然后我们热烈地相拥,相爱,那些美丽的年华里,我们纠葛交集,留下缠绵的记忆。
或许,前世你是那经历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的石桥,而我便是那只从桥走过的姑娘。
也或许,你是哪位清灯苦读的书生,我是那窗外的一枝寒梅。
再或许,我是佛前一只木鱼,你便是那佛前日日呤诵的小僧者。
我们前世相望,此世相遇,但我们的缘分却还未修够,所以只有那寥寥半生缘,曾经沧海难为水,却是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只有半缘,真的只有半缘。
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时我们都风华正少,那转身的一瞬,惊鸿一眼,就深深地恋上。
你已然成为那胸口一滴血,一枚砂,一根剌,一道永不消缺的印,只要心还在跳,那血,那砂,那剌,那印,永远在记在痛。
而今,你不在,它还依旧在,你也依旧。
从开始,未想结局,谁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而如果有下生,我愿意当那相濡至死的两条鱼,也不愿独独一人相忘于江湖,因为如果没了你,那江那湖,任它三千泱泱,海阔天空,我都只是那一缕孤魂,都不是我所能快乐的。
下一世,如果有下一世,你也一定不要放开我,不论我们的缘有多浅,我们都要守到最后一刻,即使你只在我们相遇时就要离我而去,即使这次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的石桥是我,我还是会用最依恋的目光看着你走来,走过,最后远去。
那么,这一世,我爱你,未放手!
流年越过光阴
遇见你,我忘却斑驳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