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望生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
“你为什么撕记分员的纸?你不是有簿子吗?”
南北把小嘴一撇:“我傻呀,我用写作业的簿子不就露馅了吗?人一看,这是作业本!”
章望生觉得非常吃惊,为她小小年纪这么缜密的心思。
“你不怕干部当成记分员举报的?”
“不会,记分员的字我看过,不是那样的,我故意写丑的,谁也看不出是哪个写的!”
南北越说越得意,“现在好了,我听说李大成干事估计干不成了,二哥也能回去喽!”
她本想着章望生肯定激动坏了,会亲亲她,夸夸她,南北怎么这么聪明呢?可她等了一会儿,章望生像是睡着了,半晌没吭声!
南北戳戳他:“你怎么不说话呀?”
章望生不知道说什么,南北做的对?还是错?如果叫人知道了那就是很大的祸事,她年纪这样小,做事却那样胆肥心细!
她真的鬼精鬼精的,旁人没说错。
“你怎么知道李大成都做了什么事?”
南北终于等着他出声了,赶紧说:“八福告诉我的,他在家听他哒哒说了好些李大成的事,我就记下来了。”
章望生说:“那你怎么知道六叔说的是真是假呢?”
南北都要搞不懂他了。
“马六叔对咱们家好,我知道,李大成就是坏的,而且,八福也看见他偷吃公社的鸡蛋。”
章望生这才想起她这段时间,天天抱着个字典,写字也勤快许多。
他没办法怪她的,也许,小孩子的爱恨就是这样简单,黑白分明。
她不晓得利害,只是想这样做,就做了,甚至还动用了所有的智慧。
“三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章望生想了很久,在风雪声里跟她说:“南北,以后你做什么事儿得先跟二哥或者嫂子说,你是小孩儿,万一做的不对,会有麻烦的。”
南北其实想顶嘴,但她听三哥的声音那样低,都要被窗棂的飞雪声给掩住了,总归不算高兴,她便乖顺地答应下来。
下着雪的夜,那样长,那样安静,南北在章望生的故事声里睡着了。
章望生迟迟没有困意,他打小就喜欢听雨声,雪声,声声扣在破窗棂子上。
就这样,许多年过去,他长到了十几岁。
不晓得是几点,东屋传来动静,章望生披了棉袄轻声轻脚走了过去。
屋里二哥跟嫂子像是在说话,又或许没有。
可动静是黏糊糊的,像是撞击,他很清楚地听见嫂子叫唤出来,他第一次听见嫂子发出这种声音,很妩媚,女人的声音。
很快,那些□□声,击打声,交错着混乱地袭来,在这雪夜里,简直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