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面站起个小子来,是冯长庚,他也搂柴禾。
南北能想到的,冯长庚显然也想到了,这儿好搂。
她有点霸道地告诉冯长庚:“这一片呢,是我跟八福先找着的,你换个地方。”
冯长庚说:“怎么,这些坟头都是你家的吗?”
南北气急败坏道:“你什么意思?”
冯长庚说:“我差点忘了,你不姓章,这儿也不是章家的祖坟。”
南北知道他跟姥姥,立马回嘴:“章家祖坟不在月槐树在哪儿?冯家祖坟肯定不在这儿!”
冯长庚阴沉着脸,他被欺负惯了,如今,连比他小的南北也能欺负他,他不吭声,只管拿起耙子继续搂草。
南北看他不走,睐过去两眼,跟八福说:“咱们快点搂,不要让他占便宜!”
她带着火气把一篓子柴火背到了家,章望生问她缘由,她把冯长庚骂了一顿。
“南北,柴火谁都能搂,咱们家里需要冯长庚家也需要,你这样不对,他跟着他姥姥不容易,以后别这样。”
章望生把背篓里的柴火倒在灶前,又夸了她几句。
南北还撅着嘴,不大高兴,坐在灶前一直踢锅台。
“我知道你想多给家里拾柴火,可入了冬,家家户户都得烧柴,是不是?”
章望生坐她跟前,“冯长庚想给他姥姥多弄点柴也没错,你们都是好孩子。”
南北对当不当好孩子没兴趣,她拿起根树枝,在脚边瞎划拉。
外头有人喊:“章二哥在家吗?”
南北听出是八福,赶紧跑出来。
八福手里提溜个野兔子,灰灰的毛,肥肥的身子。
章望生也跟着出来,八福说:“哒哒打的,叫我送来给章二哥炖肉吃。”
南北抢先一步把野兔子接过来,嗬,还真沉,她喜笑颜开地说:“马六叔真厉害!
野兔子跑那么快都能打着!”
八福便露出很神气的表情,觉得特别骄傲,他家有鸟铳,马老六能打野鸡野兔子,斑鸠,麻雀,一到冬天就会在山林里转悠。
这只野兔子,很快变作了肉,变作了汤,它的皮毛被完整地剥下来,挂在屋檐下,嫂子答应了南北,会给她做双兔毛手套。
南北很高兴,她暂时忘记了看到的坟头,二哥还活着,还在那里,喘着气,是个活人。
这个冬天,马老六送了好几次野味,有时是野鸡,有时是野鸭。
自然,这些都比不上正经猪肉香,但打打牙祭,聊胜于无。
学校的课上的稀松,因为冷,一屋子学生得有一半在抹鼻涕,八福的袄袖子蹭得油光锃亮,南北和他坐同桌,她也淌清水鼻涕,但她有手帕,在章家的教育下知道讲究卫生。
一到课间,学校里都是乱跑乱闹的,南北也跑,跟人玩儿跳房子,玩儿腻了,就换拾石子。
石子是捡来的小石块打磨的,不硌手,玩儿的时候讲究一个眼疾手快,南北玩儿得熟,总是赢,觉得怪没意思。
八福问她章二哥的病好了吗,她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