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芝和面呢,往锅里贴高粱面饼子:“就……就叫大姐吧。”
十五说:“我想喊你妈妈。”
她只记得“妈妈”
这么个称呼,妈妈长什么样,是丁点记忆都没有。
凤芝扶着酸了的腰,手背蹭了蹭头发:“哎呦,我哪能有你这么大的姑娘啊。”
十五怏怏塞了把干枝,凤芝不愿意当她妈妈呢,她想要妈妈,凤芝看着可亲了,却不是她的妈妈。
她想着,叫了妈妈不会赶她走了呢。
“我也能挣工分。”
十五挺认真地跟凤芝说,凤芝笑了,“你多大点姑娘?”
“真的,我能割草拾粪,还能抓田鼠,我挣的工分都给你。”
凤芝慢慢不笑了,她没法看十五那双亮亮的眼,热气腾腾的,逼着人没法看。
她岔开话,说柴火烧太旺了。
晚饭是高粱饼子,蒸槐花,槐花又软又香,点了盐巴,浇了辣椒油,裹着这一春地地道道的味儿。
十五端着瓷碗,瓷碗上画着火红的小金鱼,可漂亮了。
她识趣地跑外头坐着,抬头就能瞅见月亮,月亮大了,月亮孤孤单单挂在那里,就一个,她也是一个。
章家人在商量拿这小孩怎么办,说也好笑,怎么就认准自己家门了呢?章望潮在跟凤芝商量着,他说话斯文,从不粗声大气,凤芝说,你拿主意就好了,我都听你的。
月光照在人身上,章望生坐在月光里吃槐花,槐花一入嘴,他突然就想起了哒哒,哒哒病了很久,吃了许多苦,夜里头难受狠了就低低地叫娘。
章望生一吃槐花,什么都想起来了,哒哒在的每一个白天每一个夜晚,都忽的压在了脊背上,章望生眼睛眯了眯,月光成道道银针,往四面八方参差不齐地射了出去。
他希望哒哒在天之灵,能让小住儿回来,等他抹两把眼睛,听二哥说:“望生,你把十五叫进来。”
章望生心里抖了抖:“二哥……”
章望潮道:“去吧,去把那孩子叫进来,我跟她说说。”
章家决定要收养十五了,其实也不算,给口吃的,等她父母找上门要叫人领走的,可要是一直没人找呢?还是给口吃的,只要不是年前那光景,日子总能捱下去。
“你打南边来是不是?”
章望潮记得她这话,十五可激动了,她大概是瞧出点什么苗头了,嘴巴特别甜,问什么,说什么,等章望潮问完,她赶紧道,“我就往北边走,一直走,走着走着就到你们家了。”
章望潮觉得她挺可爱的,确实像小妹,这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叫人伤怀,他想了想,说给十五再取个名儿。
“给你弄个新名儿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