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每周给我大伯开一次工资,还是上薪。
每月十号之前,会预支下个月工资。
二十号和三十号之前,会两次奖金。
月末最后一天,或者月初第一天,会上个月的经营效益奖。
当年的轧钢厂还是到了固定日期,由各个车间的职能员代工资。
没有经历过这种签字拿钱的场面的人,或许无法想象看到手里那一叠钞票时的感觉。
而没有这样过钱的财务人员,审多么大数额的账,也不过就是一场数字游戏罢了。
直观看到金钱的样子,会给人带来视觉上的冲击。
经常直观地看到金钱,则会为人增加精神上的冲击。
能抗住这种冲击的人,会把这种感觉当做进步的动力,进而享受这种感觉。
而扛不住的人,在享受这种快感的同时,则会逐渐迷失自己。
我大伯就是后者,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巅峰在上个世纪末时成功到来。
我不得不说他很有自知之明,那确实是他的人生巅峰。
他拥有一个工资极高,待遇极好的工作。
这个工作最大的坏处,就是太过清闲。
上一昼夜,连休三天。
他无聊时会去牌馆消遣,也经常组织亲戚在家里小聚一下,打几圈小牌。
实在无聊了,他就找了第二份工作,出去给人家看鱼塘。
他和另一个人倒班,上一休一,正好跟轧钢厂上的班错开。
而他去看鱼塘,显然不是为了赚钱,他是为了和鱼塘老板耍钱。
鱼塘边的小屋子里面,耍上一天一夜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我那时不明白大伯为什么一定要去鱼塘玩,现在回想起来,他其实也是害怕。
即便是按照当时那个年代宽泛的执法标准,他那也不能叫消遣打牌,得算是聚众赌博了。
为什么这么说?
先,他们的赌注较大,已经过了治安管理里面默许的消遣数额。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三人为众”
,打麻将一般最少四个人,有时可能有六个人。
相比较之下,海津这边每到夏季,便时常出现在马路边上的“牌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