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没把他当外人,也没把他当人。
“等会下了马车,我说什么,你只需听着,不必答话。”
岁宁任由宋聿将外衫盖在她身上,听他细声叮嘱,下一刻便身子悬空,被他揽着腰抱起,快步行至门前。
守在谒舍的士卒很快拦住了他的去路,只见一女子靠在他怀中,丝掩去了面容,一时也拿不准主意,便问他索要名牒。
宋聿道:“青州宋氏,宋绍君。
且容我先送内子回客舍歇息,待会自会有人将名牒送过来。”
二人一听,也是在建康排得上号的姓氏,开罪不得,只得先放行。
“无事了。”
宋聿细语安慰她,却觉她的背后已浸出津津冷汗来。
待回到了客房,将门窗一并掩上,她才安定些许。
宋聿问她:“就这么怕6氏的人把你抓回去?”
岁宁只低着头,喉间一哽,却没答话。
他好似又?见到当年那只落水受惊的狸奴了,不过也只敢这般想,不敢说出口。
宋聿蹲在岁宁面前,小声询问着:“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本不该问的,一旦听到旁人只言片语的关心,委屈便顷刻翻涌,泪水如决堤一般,怎么止都止不住。
可是宋聿又害怕,若不问个清楚,她会像当年那样,一声不吭便将欺辱她的人杀尽了。
如今的6氏不同,这些权贵不同,若真死于她手,宋聿未必就能像从前那般偷偷保下她。
宋聿暗道着自己没出息,连她的底细都没摸清,这会竟只顾着替她揩泪了。
“能将京中的士族耍得团团转,还能一刀了结了叛党性命,不是都要名满京师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啊?”
“我不要名满天下我不想要这些了”
名与利,她都不要了。
宋聿又问:“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徐晔的性命。
这个自然不能说,于是便答:“我如今不知晓,待我想好了,再告诉公子。”
“好。”
宋聿扯过袖子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袖口脏了,胭脂却愈擦愈花,他忍不住笑道:“瞧瞧,胭脂都哭花了,一点都不漂亮。”
“无妨。”
岁宁拂开他的手,把头偏过一边。
反正也没漂亮过。
天光渐渐暗去,豆点般的烛火一点点被点亮,在树形连枝铜灯上如同花朵绽开。
柔光映照着他清冷的眉目,那暗淡又深邃的目光,却落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