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前路未卜,好自珍重。
庚寅年十一月初七
字迹是一如既往的恣意,锋芒毕露。
落款处还钤了他的私印,仿佛生怕她忘了他的私印长什么样似的。
看完,她长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好心。”
6延生此人,睚眦必报,岁宁有些庆幸,他竟会念及往日旧情,轻轻放过了她。
宋聿冷哼道:“分明是我花两千金请他办事,他怎的没在信里与你说?”
“算了算了。”
岁宁劝道,“既有利益维系,总比结仇要好。”
岁宁团着手炉,将门打开一条小缝,任那只狸奴蹿了进来。
它在屋内??各个角落四处嗅着,最后在火炉旁蜷作一团,安然假寐。
想到年关将近,连董齐都已带着阿禾回了宋府,终于落得清闲。
于是岁宁誓,再也不随便在路边捡小孩了。
她突然问起:“你何日启程回建康?”
宋聿静默地看着炉火,岁宁看着他,火光映在他眼眸中,恍惚出神。
许久,他才应了声:“回去做甚?”
“看看家人。”
“一个家族里百十个人,不差我。
我有一人陪着足矣。”
他说,“你想留在这里,还是去安6,还是别的地方也好,我都陪你去。”
岁宁淡淡笑着,又故作失望道:“我还以为能去瞧瞧世家子弟争家产的戏码。”
宋聿笑道:“你百戏听多了吧?”
外敌尚且无法肃清,谁会闲到成天与家人争来争去?
屋外的雪停了一阵,在说话的间隙,又陡然飘零。
他们相识的第五年,又于同一个屋檐下看雪。
镂花窗外,有位身着靛青色道袍的的中年男子执伞穿过风雪,立在了庭中槐树下。
岁宁起身道:“周道长来了。”
“你在屋里待着。”
宋聿说着,便撑伞出门去迎周其清。
“先生怎的不提早派人说一声,倒让学生失了礼数,未能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