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临行之期,这间院子的主人没有出门相送。
远方的群山惊起一群飞鸟,车轮碾过山道上薄薄的枯叶,枯枝碎叶喀匝作响。
归京的这一路出奇平静,没遇上匪盗,也没见到流民。
四五日的路程,岁宁大多数时候都在睡着。
面色尚未恢复,也未点胭脂,有如枯槁。
十几年如一日,殚精竭虑地求存,她太累了。
时至今日,才得以卸下防备,好好休息。
直至到了宋府门前,她仍未醒。
宋聿背着她进了巍峨的府门,穿过灯火阑珊的回廊,途径栖春居时,见槐树的枝柯探出了墙头,在灯影下摇曳着婆娑树影。
他踩着石子路上的落花,带她回到了常青院里。
天色已晚,这一路清清冷冷,连扫落叶的婢子也早收工回去了。
夜阑人静,风啸声息,连枝灯上一闪一闪跳跃的烛火,也渐渐消停。
半梦半醒间,岁宁看到了榻侧的青年,灯烛影中,青丝忽明忽暗,映下一道散着光晕的剪影。
他手中拿着一卷帛书,一遍遍摩挲着两个边缘模糊的字迹。
“这是哪里?”
“常青院。”
得了答案,岁宁翻了个身,拉过他的手枕着。
掌心贴着她微微热的面颊,宋聿说:“原本该送你去顾府的,可我舍不得这么早把你送过去。”
“有什么舍不得的?”
“从今往后,你就得顶着另一层身份、另一个名字生活了,我舍不得。”
不止是宋氏,她还须得与顾氏一族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其实宋聿从心底觉得,先生的这一步谋划,于她而言是不公平的。
岁宁淡淡笑道:“没什么不好,那可是顾氏,多少人求而不得?”
宋聿道:“顾氏那边替你择了一个新的名字,名“姣”
,从女,取姣好之意。
又编了个与我契合的八字,纳入了顾氏的谱牒。”
总之,不曾过问她的意见,什么都是将就着两家联姻来安排的。
宋聿依稀记得,就如“稚容”
一般,她不喜欢旁人施舍给她的名字。
岁宁点了点头,平淡道:“嗯,甚好。”
她这般回应,那便是不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