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其身旁,一路无话,直走到重庆北路老大沽路口,有个简易矮棚搭的房子,潘逸年熟门熟路走进去,笑着叫老板跷脚,老板拍手说,稀客,长久不来了。
也看到身后的玉宝,笑说,啥辰光讨了新妇。
潘逸年说,不是,朋友。
玉宝笑了笑。
潘逸年说,两客生煎。
对玉宝说,欢喜吃百叶包粉丝汤,还是鲜肉小馄饨。
老板玩笑说,开洋葱油拌面也不错,我送蛋皮汤。
潘逸年说,我点过生煎了。
玉宝说,我吃百叶包粉丝汤吧。
潘逸年说,两碗百叶包粉丝汤。
寻到靠窗位置坐定,也没旁的闲人,电风扇在头顶呼呼响,一只苍蝇嗡得飞走了。
玉宝先说,不耽误彼此辰光,我先讲讲自己情况。
我1956年生,1972年离沪援疆,今年返城。
家住同福里弄堂,房子面积三十平方,蹲五口人。
姆妈,阿姐姐夫外甥女三人,还有我。
我排行老二,三妹也嫁人了,原本还有个小阿弟,十年前病故,我父亲的事体潘逸年打断说,我略知一二,不用复述了。
玉宝最怕提及这段,松口气说,谢谢。
我阿姐是棉纺厂挡车工、姐夫开出租车,外甥女读小学;三妹夫开公交车,三妹是卖票员。
我在巨鹿路菜场上班,每月工资廿五块。
这便是我所有情况,潘先生有啥想问的,也可以问。
潘逸年说,林小姐很坦诚。
玉宝说,潘先生也讲讲吧。
潘逸年微笑说,我这个人,不太会总结自己,但林小姐讲过了,我应当礼尚往来。
老板端来生煎、百叶包粉丝汤,走后,潘逸年说,我父亲是部队军官,去世早,家中有姆妈和兄弟四人,我是老大,比林小姐年长七岁。
老二老三是双胞胎,老四眼睛有疾,得玉宝阿弟捐献的角膜,而恢复光明,我表示感谢。
玉宝没响。
潘逸年说,十年前,家逢变故,举债上万,难以度日。
一家人不得不做最坏打算,我恰逢大学毕业,听说香港挣钱容易些,只身前往。
老二老三上山下乡,姆妈在街道工厂做工,带着四弟生活。